碎文聪慧的拉过承林说道:“走吧四皇子”。
承林又怕又委屈,倔强的跑了出去。
李铭沉冷眼看着说:“承林才几岁,你何至于此”。
我不做理会,径直去往暖阁沐浴更衣。
他自然知道我为何动怒,还敢装作无辜。
夜里碎文说承林辗转反侧睡不好觉,想是受了惊吓。
李铭沉正在软榻上看书,我抬眼看他。
他放下书说:“去看看吧,你今天太严厉了,我往后不问就是了只是你得交代他一些,免得他被人利用还不自知”。
我披上外衣匆匆去了承林寝殿。
我侧身坐在他的软榻上,他睫毛轻颤并未睡着,却倔强的闭着眼睛背对着我。
“承林”我轻轻抚他的脑袋。
他往里侧挪了挪。
“承林,母后向你道歉好不好,你不要生母后的气了,母后有话要与你说”。
承林这才愿转过身子,却不愿看我。
翠梅在一旁假意说道:“四皇子太困了,眼睛都睁不开了,皇后娘娘明日再来吧”。
我说:“好,既然承林睡着了,那我也回去歇息了”。
我起身站在一旁不作声。
不多时,承林抬手捂着眼睛,偷偷从指缝里向外看。
看到我还在,却又害羞笑起来。
“承林醒了”?我复又坐下。
承林撇着小嘴委屈说道:“我还没原谅母后呢,若母后就走了儿臣就真的生气了”。
我笑问:“那母后没走,承林还生气吗?”
他昂头似有无限委屈说:“那母后以后还对儿臣凶吗?”
这个,我真的不能答应他。
看他这缺心眼的样子,我怕他以后会常常在李铭沉面前胡说八道。
但看他充满期待的眼睛,我勉强轻点了下头。
他甚是满意说:“那儿臣原谅您了”。
我将他轻搂在怀里失笑道:“母后谢谢承林宽宏大度”。
承林倚在我胸口上天真问道:“母后,为何人人都怕父皇,您却不怕?”
“母后也怕呀,你父皇是天子,这天地间第一人,所有人都要敬畏他”。
“儿臣看着明明是父皇怕您”。
我就说他难免会胡说八道吧。
碎文惊慌说道:“皇子可不能乱说,是皇上爱重咱们皇后娘娘,这天下都是皇上的,何来皇上怕皇后娘娘一说,您这话若说出去,会让您母后为难的”。
承林抬起头乖巧问道:“母后,会吗”?
我点头:“会的,关于你在星月宫看到的父皇与别人看到的不同,切不可与别人议论”。
他迷茫乖巧点头:“儿臣知道了”。
我看着他说道:“承林,你可知今日母后为何动怒?”
提起此事,他又是一顿委屈,摇头小声说:“儿臣不知”。
我说:“你既知道太子是等你父皇百年之后继承大统的,人人都知,却无人敢提,若提了就是咒你父皇去死”。
我怕说的太过复杂他根本听不懂,只得说尤为浅显。
承林连忙摇头:“儿臣绝不是这个意思”。
我柔声安慰:“母后知道承林最是孝顺,那你可以告诉母后这些话是谁告诉你的吗”?
承林说:“大皇兄二皇兄,和师傅们都这么说”。
不知这些人到底意欲何为,是为了巴结奉承,还是想要害死承林。
承林又慌张问:“他们是想要父皇死吗”?
以承林的心智也只能想到这一层了。
“来,承林躺进被褥里,母后慢慢告诉你”。
他听话的从我怀里出来钻进被褥,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只留个小脑袋。
手从被褥里偷偷伸出来拉着我的手。
我轻拍着他缓缓说:“他们也不是想要你父皇死,没有人会这么想,你就记住这些话你父皇听了会不高兴,有句古话叫做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父皇如果不高兴,肯定有人会受罚,你希望你的皇兄和师傅们受罚吗”?
“不希望”承林单纯摇头。
我又说:“那就是了,如果以后谁在你面前再说起此话,你就制止他,如果你父皇再问起是谁说与你的,你就说忘了,不然你父皇会重重罚他们”。
“儿臣记下了”。
“母后也不需要你向几个皇兄一样刻苦,母后最希望的是你明理心善开心”。
承林打着哈欠说:“儿臣很开心”。
“睡吧”我轻轻拍着他。
很快他便眼皮打架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这孩子能否懂得我的苦心,我真怕他跟旁的人学些旁门左道,奸诈诡谲之心。
又怕他将来认为自己是嫡子,只等着顺理成章的入驻东宫。
我连连叹气回到自己寝殿。
李铭沉还没睡下,坐在软榻之上看书等我。
看我回来问道:“承林睡下了?”
“嗯”
我大口灌了满满一盏茶水。
李铭沉放下书起身笑说:“他脾气还不小”。
我解下外衣挂起来,无奈道:“我从未对他有过一句重言”。
李铭沉不再说话,脱下披着的外衣,躺进床榻。
我本欲睡去,李铭沉又说道:“青榆,这孩子毕竟长在深宫,很多事都是防不胜防,你也知他今日之言是有心之人故意讲之,不然你也不会将他撵出去”。
我已经习惯了一举一动被李铭沉看的清清楚楚。
我背对着他说:“你也知深宫如此,何必再去计较谁是有心之人呢,想必你心里也有数,我不想让承林过早的看到皇家的危险悲哀,你以后也不要再问他”。
李铭沉不作声,我又说:“若你问了他答了,他说谁你便惩治谁,岂不让承林难过”。
李铭沉依旧不作声,过了许久他从后背搂过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青榆,你还爱我吗?”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再一次佯装睡去。
他呼吸重重打在我头顶上,我一动不动。
翌日起,我便再也不亲自送承林去读书。
也不许李铭沉送他或者接他。
不然旁人看见承林如此受宠,定会再生了旁心。
毕竟别的皇子平日连见李铭沉一面已是极难,见了面李铭沉也不见得有什么好脸色。
若菊似是渐渐解了心结,后宫诸事也从秦淑妃手上接管过来。
他虽没了承允,却得到承翊,他在这后宫依旧风光。
别的妃子应平日见不着李铭沉,便变着花样的往勤政殿跑,数张贤妃最勤快。
而最不作声的却是玉德妃。
她除了平日跟着太后吃斋念佛之外,竟毫无动静。
想是她太过傲气,不愿争抢。
这后宫众人若说我不甚讨厌的,玉德妃必定是其中一个。
不知是因初见印象过好,还是因她与我有几分相像,或是真真儿可怜她的身世。
康元十年,李铭沉的四皇兄默默薨在自己府里。
身边只有一个被贬为庶人的曾经的四皇妃。
让人不胜唏嘘,曾经最接近皇位的人,死后普通棺木匆匆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