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屿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也是一个会感动的人。
自从母亲走好以后,他就已经再也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做脆弱。
他下意识的去抵挡外人所给予他的善意和帮助,把自己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然后穿上盔甲,看起来百毒不侵。
但是在这一刻,他之前所刻意围起来的堡垒好像已经被全然瓦解。
“母亲走后,我就再也没有过过生日了。”
裴屿的声音很轻,栾黔作为最熟悉裴屿的人,自然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丝丝的哽咽。
也只有栾黔知道他说的这句话到底蕴藏了多么深刻的苦痛。
其实他们都认为,像他们这种人,命运早就已经把他们禁锢在一个枷锁里面,他们无处可逃,向前向后,向左向右,不过就是在一个牢笼里面四处碰壁罢了。
但是现在,它们的牢笼好像被扯开了。
他们的命运被牵扯到了另一条线上,一切的一切都在悄然变化的那一天,早已蕴含着大不同。
“以后哥哥的每一个生日安然都要陪哥哥一起过!”
裴屿,沉默许久才吐出一个“好”。
所有的言语在这一刻都显得有些许的匮乏,言语完全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情感。
“哥哥,快点来许愿吹蜡烛吧,我们帮哥哥一起唱生日歌。”
安然扯扯裴屿的袖子,即便是在黑暗中,借着微弱的灯光,裴屿还是能够看到路安然闪闪发光的眸子。
裴屿已经连轴转了好几天,在这一刻,他终于能够把自己的心完全的放下,把那根紧绷的弦彻底的松开。
“哥哥快点闭眼睛许愿。”
这是母亲走后,裴屿过的第一个生日。
在裴屿那渐行渐远的记忆里,母亲是一个很漂亮的人,温柔大方,善解人意,周围的邻里都喜爱她。
在裴屿的记忆里,母亲总是笑着的。
直到后来有一天,母亲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哀嚎。房门被反锁了,他只能听到母亲不断的呼救声,可是他没有办法,因为他太小了,他根本没有力量踹开那道门。
后来过了不知道多久,房门打开了,母亲的头发乱糟糟的,但是她依旧笑着对他说:小屿,妈妈没事。
这样的场景不知道在裴屿的记忆里面反复上演了多少次。
那个在血缘关系上名为他父亲的人,从来只把他当做累赘,甚至在发生那件事情之后,视他为耻辱想要把它丢弃,是母亲一直在保护着他。
后来那个伴随着血色的雨夜冲刷走了母亲的一切痕迹,那个画面也一直出现在他的梦境当中。
很多次他从梦境中醒来,全身湿透,这么多年过去,始终没有减缓。
他以为是他的出生酿造了这一切的错误。
自母亲走后,他便不再过生日,自然也没有人记得他的生日。
没有人在乎他。
他的出生从一开始似乎就是个错误,活到现在,也只不过是一直以复仇为支撑在这个世界上苟延残喘罢了。
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那一片漆黑的生命里出现了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