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兔子。
萧纪安听着这词有些反感,这小兔崽子李元吉,不禁让他想起了已经在他手下变成亡魂的薛仁杲,一样的纨绔子弟,一样的不知天高地厚。
萧纪安看了看李世民,又看了看眼前的这些人,他辨了辨,当朝太子李建成不难认,只是这般气质比他想象中的倒是儒雅几分。而在太子身后的魏征,倒是让萧纪安印象深刻,此人眼神深邃,透着一股比他人更为沉稳的气质,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时候的魏征,一直到南方箫统一战统一之后,都是东宫麾下的谋士。
这样的人,对付起来想想就让人头疼,玄武门之变,这几兄弟的最后一战,幕府有长孙无忌这一群人的策划,东宫就有魏征一行人的谋划。让这些人反目成仇,可少不了这些要人命的谋士。
谁也看不惯谁。
李元吉话音未落,李世民先一步跨到了二人之间,想要接过弓箭,却被萧纪安笑着拦了下来:“齐王如此雅兴,我自然不能扫了齐王的兴致,只是我骑射不精,比怕是比不过了。”
边为峰在一旁看了看,接过了先生手中的佩剑,站在了不远处。
夜色之中,野兔的视野本就不清,林间的风却甚是喧嚣,萧纪安掐指一算,便得出一卜卦:天水讼二人争路。他不免在心里“啧”了一声,现在这个时候,输赢都是其次,被齐王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风过箭羽。
两人同时拉弓,李元吉的箭先破风飞了出去,风向朝北,箭锋便也跟着弯了弯,这一下射的他心里打鼓,尔后,他看到自己的箭旁跟上了一支歪歪扭扭飞着的箭羽,想也知道,是身边的这个萧纪安射出的。
萧纪安射出的箭羽力道更弱一些,被风一吹,反倒和李元吉的那一箭撞了撞,箭峰落地的那一刻,李元吉的箭正中了那只逃串的兔子,倒是萧纪安箭,偏了偏,落在了草地上。
这一箭落下后,众人俱看了看这二人,李世民没去理会李元吉再想来一局的邀约,接过萧纪安的弓箭,丢了回去。
倒是李建成看了看这一箭,觉得这羽箭未免太过巧合,转身问了问身后的魏征:“可有听闻说,风水师可控风?”
魏征:“回太子殿下,未曾听闻。但此人水平应该不限于此,不与齐王一般见识,也实属难得,听闻此人在陇西做过一月囚徒,以薛仁杲的性子,他能留下命来,想必也有过人之处。殿下不妨择日会一会这个先生,他不似房玄龄、长孙无忌那般与秦王相识已久,可以结交之后,探探虚实,若是真的如传闻那般,假以时日,此人说不定可以一用。”
李建成:“便依你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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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萧纪安被这一箭比试弄的十分精神,本想拉着边为峰下棋,却被秦王抢走了白子。幕府里东西应有尽有,他那些讲究又被照看的十分到位,近日里萧纪安在陇西吃不到的白茶,这里按新到陈给他放了不下五罐。
这个季节的陈茶,口感也不坏,淡淡的透着点沁鼻的香,萧纪安吃了一口茶,看了看棋盘,赞许道:“你这棋,下的比倒比以往认真了些。”
李世民没接他的话,一颗白子落到了中心:“刘弘基发配到边塞,你没什么想说的么?”
“左右都是要去的,他留在哪里,还省了些事端。”萧纪安执黑子在边上下了一步,并不意外:“他替我守了一个月的身子,在我这里倒是抵了过,对你而言,他不管出于何种原因,终归是叛了,你既不会杀他,但这点惩戒总是要有的。”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李世民接了一句:“只是,没人同你下棋了。”
“所以你这次来,就是为了刘弘基的事,特地来补我一局棋局?”萧纪安笑了笑,只觉得这有些荒唐:“未免也......”
未免也太过夸张了。
萧纪安看了看对面的这人,他不觉得秦王是特地为了这局棋而来的,这副模样,倒像是在忌惮有人要抢夺他盘中的食物一般。动物会护食,这只羽翼未丰满的鹰,看来也会护食。
只是都到了长安,这才大业十四年,有什么人能让他如此戒备么?
咚咚咚!
门外一阵规律的敲门声,打乱了萧纪安的思绪。
“真巧了,秦王也在此地。”开门的是魏征,颔首恭顺道:“太子殿下派我来请先生过去一趟,藏书阁有一卷完本的《藏经,久闻先生大名,如此书卷藏着也是可惜,赠予先生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李世民剜了魏征一眼,冷冷的道:“既然是要赠予,你让人送过来不就得了,为什么还要他过去?”
“书卷老旧,怕送过来就不是完本了,臣拓了一些给先生过目。”魏征接话接的快,脸上还堆着笑,递过一本拓本送于萧纪安的手上:“先生若是觉得合心意,不妨随我去藏书阁看看?”
李世民没什么好气,回了杵在门前的魏征:“这一局棋局还未下完,你去禀告太子,他去不了。”
等着复命的东宫谋士,已然脸色不好。萧纪安抬眼看了看门口为难的魏征,笑了笑:“劳烦禀报太子一声,难得秦王今天好雅兴邀我下棋,容我这一局下完。太子殿下盛情难却,我自然是会去的。”
“好,恭候先生。”魏征颔首,便避退了。
萧纪安回过神来看了看棋盘,却发现对面的白子又贴着黑子开始跟,这没什么水平的子落得倒是快,他被这棋局气笑了,望住了眼前的人:“这一子,下的又如此随性。秦王殿下,你这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你自己?”
“不下了。”李世民眼中有火,他方才就有不好的预感,每每遇到这个魏征总没好事:“他们这不是第一次了。撬不动房玄龄、长孙无忌,就来打你的足意。你要《葬经,我去给你拿来便好,何必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既然他撬不动他们,自然也撬不到我,只一本书的功夫,这般介怀不显得小气?”萧纪安笑了笑,只觉得这殿下不应该是这样的性子,但也没多纠结,叫上了身侧的人:“边为峰,随我去太子府。”
李世民一个跨步,又拦下了正要起身的边为峰:“你一人就可,多一人只会让他知道你多一个软肋。”
萧纪安看了看眼前的人,已是有些不解,这人对太子的忌惮未免太重了些:“殿下你不是在说笑吧,我什么时候有软肋了?”
李世民退了回去,喃喃道:“也是,是我多虑了。”
“无妨,既然如此,边为峰你便留下来吧。”萧纪安转念一想,便招手让边为峰停了下来,看了看这两人:“这么些日子,你们也该熟络起来了,这人既然是我的侍卫,你横竖也要看的顺眼些吧。”
“是,先生。”边为峰颔首,在屋里找了个地方坐下。李世民没做声,不知在盘算些什么。萧纪安复又看了这两人一眼,便踏上了去东宫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