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没有立即接话,对面的易安一脸严肃又认真,跟前的外甥女满脸心痛又惋惜。
恍惚之间,时砚突然意识到,对面的小房客和自己的外甥女对自己似乎有什么误解。
片刻静默后,风评无端被害的时砚松了松领带,低头瞥了眼还在念念叨叨的奚时,声音低沉且冷漠:“闭嘴。”
视线转向易安的时候,时砚嗓音带上了几分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地笑意和温柔。
“小房客要送我哪两本书?”
易安皱了皱眉头:“我房间里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和《刑法》两本书,如果你需要,我现在就可以拿来供你阅读。”
时砚挑了挑眉梢,果然。
奚时误以为自己和小房客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小房客误以为自己和奚时发生了不干不净的事情。
时砚不急不缓地挽着衬衫的袖口,露出了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他偏头看着易安笑了一会儿。
随后他单手拎着奚时的书包带,动作实在算不上温柔,自然道:“介绍一下,我外甥女,亲生的,奚时。”
酒店顶层的长廊寂静地如同太平间,空气凝滞地落针可闻。
易安眨了眨眼,在铺天盖地向她涌来的窘迫将她淹没之前,她决定先声夺人。
她干巴巴地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情况:“这样啊,那我先走了。”
看着易安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时砚脸上浮现出肆无忌惮的笑意。
他眯了眯眼,注意到易安肩上的背包和奚时的一样,都印着临城三中的校徽。
时砚眸光微动,对着易安的背影喊道:“我送我外甥女去临城三中,小房客,要顺便送你吗?”
语气的重点落在外甥女三个字上。
易安表情一僵,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不用。”
时光酒店离临城三中不远也不近,顾以逾一大早打来视频耽误了一段时间,又在长廊处和对面的男人僵持了一会儿。
易安算了算距离开考显然不多的剩余时间,决定舍弃大路,走时间更短的小路。
在大路和小路的分岔路口,一辆低调的迈巴赫停在路边。
奚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飞速拐了弯,进了少有人踏足的一条小路。
她揉了揉眼睛,凝神想了想,记起来那道熟悉的身影,正是住在舅舅对面的小美人。
“舅舅,”奚时转身看向时砚,指了指岔路尽头,“住你对面的小美人,好像走了那条小路。”
酒店到三中的小路,需要经过一条无人的小巷。
奚时已经来临城有一段时间了,对周遭的环境十分清楚。
小巷说是无人经过,但其实经常有醉醺醺的醉鬼在其中夜宿到天明。
时砚白皙修长的手搭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又漂亮。
他迟迟没有开动车,余光盯着岔路的尽头,眼底情绪翻涌,面色渐渐沉了下去。
小巷的深处,易安微微抬眼,就看见几个混混围成一团,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
易安稍稍走近,扑面而来一股浓烈的劣质酒气。
她挑了挑眉稍,视若无睹地走了过去。
经过几个混混的瞬间,不知是谁吹了声口哨。
“小妹妹~”
一个黄毛趿着步子走到易安面前,随后,是其他几个混混的脚步声,逐渐围成一团,将她逼至小巷深处的一个墙角。
临城的早晨,四处充斥着人嘈杂又有序的脚步声,空气中弥漫着各式早晨的气味。
无人的小巷,天空却愈发低沉,角落的墙壁处自成一个世界,安静且狭窄,阴暗地令人窒息。
刺鼻的酒气愈发浓烈,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易安本能地皱了皱眉。
她微微垂着头,细密且长的睫毛挡住了瞳孔。
没人看见她眼底逐渐汇聚的戾气和冷意,但是几个男生却都看清楚了她的脸。
尤其是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无形之中撩人又透着美艳风情。
一个小臂上纹着纹身的男生弯了手指,摸了摸鼻尖,还嗅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香气,喉咙处莫名觉得有些痒。
“让开。”
易安神情没有丝毫波澜,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仿佛在狭窄的小巷,被几个混混堵在中间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她声音清冷且平静,不带半分因为害怕而导致的颤抖。
为首的黄毛被激起几分怒意,他走近几步,猛烈的酒气喷洒在易安的脸上。
易安抬眼,眼神对着黄毛,直勾勾地回看了过去,
对方眼里覆着浓烈的燥意,戾气涌现,眼神冰凉。
黄毛被看的莫名犯怵,脚步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又觉得丢脸。
他压低了声音逼问:“小妹妹,你说什么?”
等着易安开口的时候,黄毛微微抬起右手,打算对方尾音落下的时候,干脆地给她一巴掌。
易安唇角扯了扯,冰凉笑意中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不耐烦。
她瞥了一眼黄毛,有难以克制的暴戾情绪,在她的心底缓慢地蔓延开来。
易安深吸一口气,将暴戾的情绪压制下去,打算速战速决。
她开口,语气不善:“我说,给我滚开。怎么,耳朵聋了吗?”
黄毛怒意更盛,右手落下的瞬间,一只白皙的手精准地捏住他的手腕。
那双手看上去纤细柔软,但力度却足以令他动弹不得。
易安轻蔑地环视了一圈其他人,勾了勾唇角,恣肆且张狂。
刚要开口的时候,一道颇有质感的声音如同天籁,在狭窄的小巷里直直越了进来,打断了她。
“滚开。”
时砚抵达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几个混混将易安围在中间,易安沉默地靠在墙上,看上去弱小且无助。
正中间的黄毛高高抬起右手,他的手腕处被一只漂亮纤细的手握着。
那只手如同凝脂一般白皙,骨节分明,修长干净,找不到半点瑕疵。
时砚知道,那是易安阻止黄毛的一个动作,但是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腕,上面还缠绕着那条墨绿色丝带。
他掀起眼皮,视线重新落在易安握着黄毛右手腕的手上,一张俊脸面无表情,心里密密麻麻地冒出一种他从未产生过的思绪,逐渐缠绕又蔓延开来。
就像是自己的专属领地被他人沾染一般,时砚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