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名功法不算长,只有百余字而已,不到一刻钟纪清就朗诵完了。
观主沉吟了一下,手指灵光闪现,随手在空中画了一道巴掌大的人体轮廓,而后注入一道真元。
那真元似有灵性一般,沿着一道莫名轨迹在那人体内徘徊流转,很快就运转了一个周天循环。
似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观主默默的点了点头。
这神乎其技的术法看的纪清目瞪口呆,便是灵均也瞪大了眼睛,满眼都是好奇。
“这只是一种简单的符法应用,等你们修为到了,自然会接触到。”观主轻轻一挥手,那小人便随风而散。
原来是符法呀,难怪手法这么眼熟。
观主又道:“这功法倒没什么问题,小友尽可放心修炼,不过,它只是一篇应用法门,依照我的判断,完整的功法应该还有后续的篇章。”
纪清点点头,这在他意料之中,也不可能指望那小子真把一套功法都传给他,传一份隐匿之术就算有良心的了。
“小友的机缘确实不错,”观主笑呵呵道:“一叶知秋深,这功法虽然只有一篇,但其玄妙绝伦大气堂皇,观之竟不比此界顶级功法差多少。”
“赠予小友那人定然不是一般人物,他既然愿赠予小友,想必和小友的交情不浅。”
呵呵……
纪清面上笑嘻嘻,心里苦滋滋。
“小友一番经历,着实让人惊叹,我辈修士,修行一世,素来讲究机缘、心性、根骨,三样缺一不可,小友可知这三样孰轻孰重呢?”
观主没有再提武成君,转而说起另一件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纪清想了一下,果断道:“机缘最重。”
这一点毋庸置疑,俗话说得好,投胎是门技术活,一个人一辈子最大的机缘就是自己的父母关系,机缘好的天生就站在食物链最顶层。
通玄界想来不会有什么变化。
一个凡俗后人,和长生劫修的后裔,能有任何可比性吗?实际上,修士和凡人之前,劫修和修士之间,已经形成生殖隔离了。
观主点点头。
至于心性和根骨之间,纪清想了一下,有些犹豫道:“之后是心性,最后是根骨?”
常言道,性格决定命运。
凡俗都可成仙,天才未必长久,所有一切的成因都是自身性格,纪清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灵均倒是有些不同的看法:“师叔祖,我觉得应该是机缘为首、根骨次之、心性最次。”
“为何?”
灵均想也未想,脱口而出:“好多师叔祖都阴神、劫修了,就您还是还丹,这不就是根骨上的差异……”
刚说到一半,纪清在一旁使劲的给他打眼色,他这才反应过来,越往后说,声音越小,最后干脆细不可闻,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了。
这呆子!
纪清悄悄瞥了一眼观主,他面上却不见任何不悦之色,只是苦笑的摇了摇头,轻轻敲了灵均脑袋一记。
“师叔祖,我再也不敢了!”灵均赶紧叫屈。
“小友刚来你就和他说了一遍,你还有什么不敢的?”观主面带笑意,又敲了一记。
原来这位都听到了啊……纪清干笑一声,面上有些尴尬。
简单教训了灵均一顿,观主正色道:“灵均,既然今日聊到了这个问题,师叔祖便要好好和你说道说道,免得你以后走了歪路。”
“修行一途,根骨很重要,却远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我九岁开始修行,十岁聚气,十三岁凝真,十七岁还丹,二十五岁斩阴神,若说根骨天赋,别说我这一代的宗门同辈了,就算是如今的小辈,又有何人比得上我?”
灵均顿时呆住了。
和纪清这个外人一样,他也是第一次听闻师叔祖说起自己的事情。
原来师叔祖这么妖孽的吗?
灵均今年十五岁,刚入凝真不久,根骨算是不错的了,可他自七岁入了御临宗,和师叔祖一比,就差得远了,更何况他更没有信心在四年后就入还丹。
这可是还丹,寿命高至三百载,而自己的师叔祖十七岁就是还丹了……
说一句此界顶尖天才,一点也不为过。
“那师叔祖为何至今还未突破呢?”灵均好奇问道,据他所知,师叔祖已经快一百五十岁了。
一百多年都未突破阴神,这前后落差也太大了。
莫不是遭遇什么变故了吧?纪清在一旁猜想。
“是啊,昔年那些资质不如我的师兄弟们,一个个不是阴神就是真人劫修,只有我这个老家伙,至今还停在还丹。”观主脸色有些黯然,
“犹记得师父曾经与我说过一番话,他说我性情激烈,为人死板不知变通,虽有天纵之才,但日后不见得就会比其他人走得远。当时我还年轻,自然是嗤之以鼻,结果……”
观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往事就不提了,灵均,还有小友,今日所说,只是想告诉你们一个道理,根骨如何代表不了什么,一时的风采掩盖不了一世的长久。”
“修行之路如履薄冰,任何人都会遇到劫难,面临各式各样的选择,一个偶然的决定就会影响你的一生,到那时候,心性如何,就决定了你的命运如何。”
灵均似懂非懂,只能强行将其记住,日后再慢慢理解。
纪清不一样,他一世为人两世界,对这些大道理还是比较无感的,毕竟接受过社会主义先进教育,真要说理他比观主还能说。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修行想来也是如此。
不过,这一番话虽说是为了教导灵均,但观主愿意当着他这个外人的面说出来,本身就算是一种认同感吧?
“小友,我御临宗收徒,机缘、心性、根骨,缺一不可。”观主望向纪清说道:“不知小友今年贵庚?”
“十。”
“嗯,根骨还算不错,几时开始修行的?”
“大约半年之前。”纪清如实回答。
“半年?!”
观主声音瞬间提高了一个度,刚刚脑子里还在迷糊的灵均,也一下子清醒过来,不可置信的望着纪清。
纪清心怀忐忑的点了点头。
我好想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半年……真的半年就从凡俗修炼到凝真了?”灵均又问了一遍。
“嗯……真的。”
“……”
两人怔怔的望着纪清,一时间小亭内鸦雀无声。
半晌,观主不可置信道:“小友根骨太过骇人,半年从凡俗入凝真,简直闻所未闻。”
他想了想,又郑重嘱咐道:“防人之人不可无,小友或许有自己的机缘,若是有心,今日之后,这根骨之事最好少提。”
接着他望向灵均,忽的轻喝一声。
“灵均!”
宛如一道惊雷在灵均的耳边炸响,吓得他一个激灵,本能的站了起来。
“刚才小友所言切忌不得外传,知道吗?”
“知道了,师叔祖。”灵均毫不犹豫的回应道。
观主复又看向纪清,道:“灵均这个孩子向来耿直,你不必担心,刚刚那些话,你就当没说过,我们也当没听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此界从未太平,往小友今后谨慎。”
“观主……”
纪清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张口想说些什么,可千思万虑涌上心头,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他只能站起身来,郑重朝观主和灵均行了一礼。
他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才好。
不仅仅是因为观主的所作所为,更重要的是,在这通玄界,首次有人如此替他着想。
这是被人关心的感觉。
这种感觉,他很久没体验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