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乃王朝帝都,繁华自是不必说。虽是午后,但是酒楼舞坊却是人声鼎沸。作为盛京城中最大的酒楼醉桃源自然是客满为患。人多了,磕磕碰碰就无法避免,一楼大堂中不时传来谩骂声以及小二的赔罪声,乱哄哄的一团。只是在这般吵闹的环境之中,靠窗的一个角落里,一位小公子正出神的看着窗外,样貌虽然清秀但也十分普通,只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给这张平凡普通的脸庞增添了些光彩,他只静静地坐着仿佛酒楼中的吵闹与他无关,自成一方静谧。只是他的神思却被邻桌的谈话给拉了回来。
“今天商会会长林逸在城外三里坡设棚义送粮食哎!”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公子开口说道。
“不是吧,铁公鸡拔毛了?”另一位绿衣少年郎感到十分新奇,笑着说道。
“可不是,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原先开口的那位公子哥问道。
“不知道,你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另个一桌的一个青衣公子哥扭过头来说道,“这林逸平日里仗着自己是商会会长,官场上也认识些人,平日里欺商霸市,类似的事情也没少干,据说啊昨晚他们家被钟离公子给洗劫了,虽然拿些钱财对林逸来说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这钟离公子却是警告林逸放了话给他,要是他不做些好事儿的话,就要劫走他的全部家当,一分都不给他剩下。林逸见钟离公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挪走了他的大半家财,也是怕了,这不,从今天一大早开始就在城外义送粮食了。这也是听我爹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
“我看呐八九不离十!”其中一个公子哥赞同到。
“哎?可是我听说钟离公子是个神医啊,不都说他医术高强吗?此前的安阳鼠疫,不就是钟离公子出手救治的吗?没听说过钟离公子的武功高强呐!”一位公子哥发出疑问。
“其实说起来这天下关于钟离公子的传言可多着呢!还有传言说,钟离公子是咱当今圣上的幕后军师呢!”那人压低了声音。
“还有这事儿?”
“传言,当初严党横行,鱼肉百姓,就是钟离公子给当今圣上献计,这才除了严党,还天下清明!”先前那人继续压低声音说道。
“真的假的!”有人惊讶。
“这真不真不知道,反正私底下都是这么传的!”
“这钟离公子神龙见尾不见首的,谁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咱们听听也就算了!”
“没错没错!”众人点头称是跳过了这个话题。
窗边的清秀小公子,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眼中闪现出狡黠的笑意。暗自好笑道“我有那么厉害吗?军师?那俸禄应该不少吧,看来改日得找语墨要银子了。”笑着笑着忽然有些伤感,自己出行三年,也不知道那个如谪仙一样的人儿如今可还安好。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大街上,一道身影一闪而过,放下酒杯,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小二!”声音清脆,干净柔和。
“哎!来了,客官你这是要结账还是要添菜?”小二哥热情的问到。
“结账!”那小公子丢了一锭银子给小二,便起身离开,“不用找了!”
“谢谢客官!”小二哥看着那小公子的背影,作为一个男子的话,身形过于瘦削了些,看了一会那小二哥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哎呦!我搁这发什么呆呢!”手脚利索的收了桌上的碗筷。
只见那小公子出了醉桃源,摇摇晃晃的走到了一艘画舫上。只是刚踏上船板,就听一道凌厉的破空声自前方传来,只见那小公子抬眼看了一下,眸中笑意更深,却没有任何要去躲开暗器的意思。闲适自然的往前走去。“叮”的一声,一枚飞镖和一枝金簪同时掉落在那小公子的眼前。
“北堂语墨!你给老娘滚出来!你老是朝着我家锦儿射暗器是几个意思!”一道风风火火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只见一黄衣女子煞气冲冲的走过来,女子面若芙蓉,眉如柳,云鬓高束,艳丽妖娆。此刻柳眉倒竖,怒气冲天。
“每次都是这样!试不出钟离的武功却每次都可以试出忘忧你的武功!”一紫衣男子笑意盈盈的从纱幔后走出来,亮丽华美的贡品柔缎,不仅仅是在阳光下折射出淡淡的光辉那般好看,穿在身上亦是舒适飘逸,形态优美。那人高高绾着冠发,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的顺在背后,微仰着头,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看起来放荡不拘,但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让人不容小觑。
“忘忧啊,你总是这样贴心我可是会变懒的,你看,我明知有暗器却懒得去躲一下。”
“钟离姒锦!懒死你算了!你们聊吧,我先走了,忙着呢,要不是怕你这小姑奶奶出些什么事,我又岂会过来?今天真是见鬼了,来画舫的人这么多!”忘忧做事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来的快,走的也快。
钟离姒锦见此摇了摇头慢悠悠的晃了进去,往椅子上一坐,翘起了二郎腿,顺手丢了颗葡萄进嘴里“找我何事?”
“钟离瞧你这话说的,难道我无事便不能找你吗?”北堂语墨一脸的心塞样。
“说对了,你这尊大佛,无事又岂会登三宝殿?”钟离姒锦一语点出事实。
“咳咳!也没有吧?”北堂语墨显然有些尴尬,盯着钟离姒锦看了一会,还未说话,只见钟离姒锦突然说道“盯着我作甚?这张脸好看?”
“钟离,我就不明白了,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成天的扮作男儿,这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天天的带着这么一副面具,真真儿是可惜了那副好颜色!要不你摘下来?”北堂语墨说着十分的期待,面具下的那张脸他可是见过,可真的是美艳至极。
钟离姒锦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勾起一抹笑意,“你,想看?”
“呃……还是,还是算了吧!呵呵!”笑话,在钟离姒锦手中吃过大亏的他岂会不知道钟离姒锦的这个笑容代表了什么,明显的不怀好意嘛!想当初,自己在酒楼无意中识破了钟离姒锦的女儿身,便死皮赖脸的缠了上去,结果钟离姒锦索性摘下了人皮面具,使用美人计将他迷得的是神魂颠倒,然后突然出手将他的穴道点住,丢到了小倌馆,花钱让人好生的伺候了他一夜。至此好长一段时间他对男人都有些阴影。想到过去不堪回首的往事,现在他岂会还不长记性!
“说起来,你这个皇帝当的真的是很闲,整天的往外跑。”钟离姒锦吐槽到。
“你这个钟离公子不也挺闲的吗?昨晚还跑去打家劫舍了。”北堂语墨反问到,只见他接着说道“钟离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考虑什么?”
“做我的皇后啊!我的后位可是为你空置已久了!”北堂语墨深情款款的说道。
“少来!你后宫佳丽三千,还不知足吗?”钟离姒锦翻了个白眼。
“那些个庸脂俗粉岂能和钟离你相比较?只要钟离你愿意,我这就遣散后宫嫔妃!我可以为你空置后宫!弱水三千只取你这一瓢饮!北堂语墨说的是信誓旦旦。
“看来你这个皇帝是真的很闲!竟在此与我耍嘴皮子。”钟离姒锦不为所动。
“我这不也是被逼无奈嘛!”北堂语墨往椅子上一靠,“我是少年皇帝,朝政大权皆被皇叔这个摄政王把持,我自然是清闲的很呐!”北堂语墨吐苦水到。
“所以这次的事情和你的那位皇叔有关?”钟离姒锦问到。
“皇叔把持朝政,若是他造福百姓,政局清明倒也罢了,可是他擅用职权为非作歹,打击异己,近来几年越发的嚣张,越来越不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北堂语墨难得正经严肃的说话,“皇叔在朝堂上根基深厚,想要拔出十分困难,况且……”
“况且什么?”
“钟离你可听说过断魂令?”北堂语墨问道。
“未曾!”
“据说此令原是雪月宫的宝物,威力巨大,后来雪月宫不知被何人所灭,此后断魂令便遗落世间。被皇叔在十几年前偶然所得。皇叔在朝堂上本就根基深厚,又有断魂令加持,想动他真的很困难!”北堂语墨解释道。
“倒也不是很难吧,听你这么说,你那位皇叔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算他压下去了,但是也不会每件事情都处理的很干净。只要找出他的罪证,再将那个什么令偷出来,然后干掉他应该就会很简单了。”钟离姒锦说道。
“说的简单,但是想要查出他的罪证谈何容易?摄政王府守卫森严,断魂令又如何好偷?如今我身边没有可信之人,这些事情根本无法完成!”北堂语墨叹气道。
“语墨,摄政王府应该很好玩吧?”钟离姒锦支着下巴看向北堂语墨。
“那里有什么好……”说到一半觉得不对劲,“钟离!你想干嘛?摄政王府可不像林府那般好进!”
“语墨,听你这么一说,这件事应该会很好玩,不如我去帮你把那个什么令偷来,然后顺手帮你把你皇叔的老底给翻出来如何?”钟离姒锦笑嘻嘻的说到。
“不行!钟离,这太危险了!”
“但是你身边好像没有谁比我更合适了吧?”
“可是……”
“好了,有什么好可是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钟离姒锦满不在乎的说到。
“好吧,明日摄政王府会采买一批丫鬟,到时候你混进去就好了,明日卯时会有人来接你。”北堂语墨说到。
“好说,你安排就好!”钟离姒锦依旧笑嘻嘻的,只是眼中了然,一派清明。
“钟离!”
“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钟离姒锦一脸惊悚。
“万事小心!”
“呵呵!我呢就是去玩玩,这万一要是有什么危险的话,我可是会第一个溜之大吉的,管你什么令,我先溜再说!到时候你可别怪我坏事就好!”钟离姒锦说道。
“怎么会!你平安最重要!”说完北堂语墨看了看天色,“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待北堂语墨走了之后,钟离姒锦起身走到了纱幔外的栏杆处,看着湖中的游鱼。开口说道“偷听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出来了?”
只见忘忧从暗处走出,一脸的不快“他在利用你!”
“嗯?怎么?忘忧你这是开窍了?居然能看的出北堂语墨这是在利用我?看来是我教的好啊”钟离姒锦转过头笑眯眯的看着忘忧,一幅我心甚慰的样子。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答应?”
“北堂语墨知道只要他提出来,我不会拒绝,在他心里我这个朋友重要,但还是重不过他的江山,二者选其一,自然是会舍弃我。他把一切都准备好了,但是同时他也在犹豫,他在等我自己提出来。说起来他这个朋友也确实不错,也很仗义,以前我也丢给他不少烂摊子,让他忙焦头烂额。他也有他的难处,帮他一把到也无所谓!”钟离姒锦说完便转过头去继续看湖中的鱼儿,“忘忧,有时候人和人之间如果分的太清楚了,活着是很累的!”
忘忧一怔,看着前方的那抹身影,其实她很羡慕钟离姒锦,在这个纷繁的尘世之中,她一直都是游戏人间,游刃有余,活的潇洒自在,她自己便做不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