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石再有倾山倒海之势,总不会真就落个没完没了,把整个山尖尖都掉完。
见周边又恢复一派风平浪静,辛夷揉了揉有点酸痛的手,将屏障缩小了些,罩在了柳似清和辛如海身上。
“你们在这里等我,哪也不要去。”
嘱咐完她也没等回话,施了个术法踩云直上。
站高了以后她才发现这场山动远比她以为的要大得多。
原本看上去延续千里、座座高山堆砌层叠的蜿蜒山脉居然生生从中间被截断,裂痕从看不见的末端一路生长,堪堪停在了辛夷等人刚刚停留的地方。
唯独留下了一条窄小的山道通向偏离山脉的另一个方向。
至于之前的那个老人,不知道跌进哪道裂缝了。
辛夷此时又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也不太对了。
毕竟这么明显的引导意味,反而让她的怒气消了点。
她原本以为规则对自己无用是因为自己是外来人,所以它作用在柳似清身上效果比之辛如海也弱化了些。
但现在,这里明显就是针对他们一行人来的,刻意留下的老人也好,恰到好处制造的一场地动。
她点了点下巴,有点不解。
这个机关倒地想告诉他们什么?想引导什么?希望她发现什么?
回到原地,柳似清等人果然还乖乖待在原地。
辛夷瞥了一眼依然抱着灯缩在一旁的辛如海,轻嗤一声,没再继续之前的追问。
既然已经确认这里的机关并不想真的置他们一行人于死地,辛如海隐瞒了什么就不重要了。
大不了下次直接牺牲他啦!
进入禁地后就存在感微弱的小团儿这才懒懒发声“还以为带他能有点用的,结果就开了个门。”
辛夷笑了笑,没反驳也没认同,反而转问道“怎么回事?进入禁地后你就一直不太对劲。”
毕竟建立了契约,彼此还是有些微妙感应的。
小团儿摇了摇头,又有点犹疑道“不知道,就是觉得这里…”
让她有点想念,仿佛很久以前就有人在这里等她了。
可这样的情绪很莫名其妙,也不对劲。
想到这里,她继续对辛夷道“就是感觉有点怪。”
辛夷沉默半晌,才嗯了声。
她看向隐于云中的前路,光落在那边,将云也染成一片散金。
的确挺怪,哪里都是。
她招呼了柳似清一声“继续吧,往前走。”
原本缩在罐子里行动就不太方便,现在路变窄了,柳似清和辛如海两人前行就变得更艰难了。
而且现在辛夷连那一把帮扶都没了。
终于,柳似清又一次停下来休息,汗水浸湿了后背的依然,铺在身上极其难受。
柳似清皱着眉“我觉得我的腿要在罐子里腌入味了。”
辛夷连忙捏着鼻子朝她摆手“别说了别说了,有味道了。”
柳似清无比幽怨“老祖!”
辛夷还想打趣一句,踩在她脚下的山体突然崩塌下去,完全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就让她一脚踩空,甚至连边缘都够不到。
因为偷懒,其实一直用术法飘着所以并没有掉下去的辛夷:……
啊,这可真是太尴尬了。
她认真的思考自己要不要假装踩空一下,还没等她动作,辛如海反而被她的突然踩空惊的连人带罐子扑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乖女别怕啊,爹爹拉住你了。”他吓得脸都白了,哆嗦着把她往上拉。
柳似清原本也是一惊要来救人的,然后后知后觉想起来就辛夷真算掉下去也没事。
老祖会飞的哇!
更何况明显她之前也没踩地。
辛夷愣愣地被拉回路面,看见地上一点染了血的沙尘,才倏地朝辛如海看去。
因为刚刚猛地发力,惯性带动他的手臂擦在地上,被几颗尖锐石子划出一道看起来很渗人的伤口。
辛夷抿了抿唇,觉得心情有点不好。
辛如海摆了摆手“小伤而已,很快就好了。”
他说的倒也没错,修炼一道,要么是有类似炼丹师这样的职业做后盾,要么就是靠修炼者本身的自愈能力。
龙斗大陆医术不通,所以修炼者们身体的自愈能力反而强于其他位面的人。
断手断脚自愈勉强了些,但这样的小擦伤是没事的。
柳似清没听见辛如海的话,凑上来看见伤口瘪瘪嘴“现在在罐子里修为都被封锁了,普通人的资质恐怕要过些天才能好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漂亮女人的关注点总是独特点。
辛夷一听她的话,心情更不好了。
她收回了刚刚掏出来的丹药,对现在身体状况完全是普通人的两个人来说,丹药补过头了。
她在空间里翻了又翻,才从角落找到几株以前她随便采的几株普通灵植,正想着哪天要把它们都清掉,现在反而刚好用上了。
比起寻常碾碎草药再外敷,炼丹无疑更有效也更方便。许久没做过这件事的辛夷略略笨拙地将绿色药渣平敷在辛如海的伤口上。
辛如海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模样,似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后只长叹了声
“夷儿,别忘记恨我。”语气反而难得的正常了。
辛夷身子一僵“不会忘的,你还有用。”
小团儿见她这样,一张小脸拉下来,严肃劝诫“辛夷,她不是你爹。”
辛夷漫不经心地抹掉手上的草药汁液“我当然知道。”
她的指腹轻轻揉搓着“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他之前讨好不是为了求我饶他吗?”
小团儿也沉默了。
之后的路程三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或者说,只是辛夷单方面屏蔽了他们两个。
辛如海说了那句话后,很快又恢复了“乖女冷不冷,饿不饿,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歇”的状态。
“乖女都不理爹爹。”他很委屈。
辛夷眼角抽了抽“什么毛病。”
话说这日,三人还在赶路,辛如海突然停下来猛地一敲脑门。
“我都忘了哟,再过一个月就是我家乖女生辰了。”
辛夷愣了一下,对小团儿道“和我一天生日诶!”
小团儿也挺奇怪的“好巧哦!”
辛如海说了这句话后也没了下文,只是连续好些天都显得很亢奋。
偶尔还能听到柳似清嘀嘀咕咕地说他不休息,也不知道背着两个人搞什么鬼。
又过了几日,辛夷终于知道了辛如海这几日忙活的事情。
那是一条漂亮的靛蓝手链。
辛如海乐呵呵的“现在没什么条件,等回去了,爹爹一定给乖女备个最好的生辰礼。”
辛夷将手链握在手中把玩,链身编织的有些粗糙,但依然掩盖不了这的确是条漂亮的手链。
辛夷:我怀疑他是靠手艺追到我娘的。
小团儿:nsdd
辛夷疑惑:别说鸟语,讲点人话
小团儿:我不是人,嘻嘻
柳似清丝毫不知道她们的暗中交流,瞧着手链渍渍称奇“虽然目的不纯,但手链的确不错。”
她又摸了摸手链上串的透明珠子,手感温润圆滑。
“也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藏的珠子。”
辛夷朝他手里抱的灯努了努嘴。
柳似清这才发现灯周四角上漂亮的雕刻装饰已然缺了两个。
她这时也觉得心情复杂了。
辛如海多宝贝那盏灯她都看在眼里,这下居然眼睛眨也不眨就掰了两个给辛夷做生辰礼。
她看见神色不明的辛夷,也不敢随便猜测她的想法。
凭心而论,虽然她恨透了辛如海,但自进入禁地的半个多月来,辛如海对辛夷完全是一个好父亲应该有的模样。
他眼里对辛夷真切的关怀疼爱有时连她看了也动容,更何况这个人从来不止靠语言展现父爱。
就像是努力想弥补这些年的父爱,想和自己女儿拥有些寻常父女的片刻。
越是这样,越是显得前五年的一切都像一场镜花水月,可笑,但是太悲惨了。
辛夷戴上手链,在辛如海身边静坐了好一会儿。
她想不通他到底想做什么。
人因为能够思考,所以他们的思维每时每刻都在变化,每分每秒都会截然不同。
人是如此复杂的生物,这点辛夷一直都知道。
可为什么还会有人居然会这样矛盾呢?
她偏过头看向辛如海“给我讲讲娘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