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这个小镇千里之遥的京都，才历经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雨后彩虹初现，天空澄净，空气中满是泥土湿气的味道，以及阵阵凉爽之意。

一场雨带走正午的闷热，这会趁着夕阳正悬，正是出来干活扯空的好时候。安国公府内，洒扫丫鬟婆子也趁着这会凉快时候，忙碌着。

“诶，咱国公爷又去川西那，怕不是那边又闹起来了。”一着土黄色衣衫的婆子叹道。

“那闹不闹，与咱有何干系？莫不是你有亲戚在那？”另一婆子笑道。

那婆子白了眼，“我那是担心咱国公爷。闹起来刀枪无眼，况且那地儿也不是甚好地，咱国公爷在那可是九死一生！”

说罢，倒吁叹起来。

“婶儿可不用担心，这次公爷去可不会有事。”一俏生生小丫头插话道。

“鬼丫头片子，你又知道？”

“那是。”小丫头吊起声夹杂着些许得意，而后压着嗓子道，“我悄悄与婶子说，公爷这次去川西，是想起来了些事，专程找人去的。”

“找人？”

“听她瞎编，公爷在那有啥故人要去找？”

“麻婶子这话可不对。有没有故人的，你就晓得？”小丫头不服气道。

“嘿，你这丫头！我不晓得，你就晓得？背后乱议主子，你有几条命？从哪听来的传三传四的话，就胡说道。”婆子见着自己被怼，气恨地伸手就要拧。

另一婆子忙劝，“你跟一小丫头较什么劲儿？”

小丫头一脚跳开，亦恼道：“咋是我议论主子了，不是您先起的头么！再说，我怎就是乱说？这都是我哥与我说的，他在马房当差亲耳听到公爷和石护卫说的。哥哥还让我莫要和，别人，说”

说完，小丫头似乎才反应过来，双手忙得捂住嘴，瞪着眼，眼珠乱转。

两婆子见此，心头更信了几分。

正要说话，余光瞥到一抹葱水嫩绿，斜眼偷瞧去，慌得匆忙跪下。

“荷夫人。”

小丫头也顾不上捂嘴，噗通跪倒磕头。

嫩绿身影留滞片息功夫，便飘然离开。

“走了？”半晌，婆子抬起头，见着没人了，忙站起直拍心口，“这吓得魂都散了一半。”

“知道怕还多嘴，可长长记性。背地里编排主子，真追究起来，吃不了兜着走。”一直话少的婆子这才开口教训起来。

“哎唷，好姐姐，那不都是这小丫头话多，话赶话么”

“婶儿这话我可不认，不是你先起的话头？”小丫头瘪嘴，辩道，“害得我都没守住嘴，要让哥哥知道，可逃不了一顿骂。”

腆着张哭兮兮的脸，又道，“荷夫人应当没听到吧？”

“这”也不知她什么时候到的。

“应当是没听到，不然定会问话。”先前那婆子想了片刻，说道。

“我觉得也是。”土黄色衣衫的婆子应声。

“那就好那就好。”听他们那么说，小丫头如释重负，直呼气，后又道，“两位婶子千万可别将我说的话传出去，不然我可就”

“放心，我们谁也不说。”

“你以为我们也跟你似的，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也不懂？”

小丫头不屑地吐吐舌，没搭理，转身跑了开。而后，两个婆子又说了几句，才相继离开。

扶风堂内大石榴树下，一身大红描金绣酸枝纹叶罗纱半臂长裙的年轻妇人半侧着身，斜躺在贵妃榻上，一手执书，一手时不捏起粒石榴子放入口中，娴静自在。

院内除去时而的风声，偶有几只未粘去的蝉尖着嗓子叫唤，增添了几分生动。

“夫人。”一梳妇人发髻年轻女子几步过来。

“嗯，消息传过去了？”妇人略换了个姿势，懒声道。

“是。时才芙蕖院的小丫鬟匆匆去马房打探消息去了。”

妇人勾勾嘴角，“那瞧着吧。”

转而又道，“晚间弄些清淡小食，让婧姐儿，行哥儿过来一起用。”

“是。”

经过一番日常饭后谈论之后，杏花村逐渐沉于夜色之中，偶有几声鸡鸣犬吠，最后万籁俱静。

“哆哆哆。”

花椒猛然睁开眼，微蹙眉，他怎么来了？

床脚边，野狼抖抖双耳，目光炯炯。躺在刺靡花条中沉睡的霹雳也苏醒，发出窸窣的声音。

“哆哆哆”又是两声敲窗声。

“进来。”

花椒人未动，目光落在刺靡上，精神力控制，一根枝条似游蛇般顺着墙移至门栓处，将横条拉开。

而后，门被推开，人走进来，差些踩到枝条，却猛一步跳开。

“姑，姑，娘，您醒了。”大猴子哆嗦着声，下意识捂住屁股，垫着脚尖挪开。在看到黑影窜回，发出窸窣声时，由不得又颤了下。

才转过脸，却愣对上一对红幽幽却泛着幽冷绿光，有些像宝石。只是，宝石在黑夜中不会发光啊！登时一屁股摔地上。

莫不是什么妖怪吧！

浑浊粗重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怎么了？”花椒有些莫名，咋吓成这样？

“那，那是，是啥？”

野狼鄙夷地斜了眼，半眯耷下眼皮。

“没，没了！”突然消失的两亮幽幽的宝石非但没让大猴子平静下来，反而更恐惧。

花椒眨眨眼，疑惑地张望一番，最后对上野狼睁开的眼，突然恍然。

“猫狗的眼睛在黑夜中会发光，你知道吧？”花椒问道。

“嗯？嗯。”大猴子点点头，不知这从何说起？

“那不就得了，一样的道理。”

所以

大猴子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是猫狗？不过看着，怎么都比猫狗的眼珠瘆人不是？

大猴子忙地收回目光，控制自己不往那处瞟，就是余光，也不能注意到。

而趴窝里的野狼，对于花椒这个说辞，显然极为不满。幽幽瞪了眼，便闭目假寐。

“你过来作何？”花椒直接进入正题。

“哦。”大猴子忙收回思绪，按住心绪，“我这不是，不是正见不得人呢？可您白日里也没和我说，用啥法子，这不，我，我思来想去还是就过来，问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