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还尚带凉意。

尤其行船在河中，站在外头，风吹过，带着河水冰凉的气息，露在外头的肌肤，忍不住瑟缩下。

“小姑娘，赶紧到船里头去吧，外头冷着哩！”船娘用力拉着渔，边道，“再过个把时辰，就能桃花渡。”

“不打紧，我不冷呢！”船娘口中的小姑娘弯了眉眼，软糯笑道。

“哧！”一道带着不屑说嗤笑声从后传来。

“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窝炉火旁起不了身。”一袭青草绿斜领窄袖绣缠枝莲花纹中腰襦裙的女娃走来，娇丽的面上带着些微嘲讽之意。

不等先前的小姑娘回话，船娘先道，“小姑娘，你怎穿这么单薄就出来了？赶紧地多添两件，早春凉，易感风寒，小姑娘家子的，更要暖和些才好呢！”

显然，这个船娘是个热心而又啰嗦的好人。

“婶婶，你可不用替她担心，她三九下大雪也才穿这么点呢，最不怕冻。”

“哎哟，那可不行！”闻言，船娘大惊，“可不能这么折腾自己身体，等以后后悔不得了”

热心又啰嗦的船娘对着穿着单薄的女娃好一阵劝说，颇有你不去换上后衣裳，不停口的架势。

或者，别出现在她面前让她瞧见，那就眼不见为净。

正啰嗦着，拉在手中的渔猛一抖，船娘脚下不稳，眼见要摔下船去，立在不远处的小姑娘步伐轻移，一手拽住其胳膊，稳了她一下。

而那被念叨的女娃几步也至船娘另一侧，伸手拽住那渔。

稳住的船娘大喘几口气，一张稍黑的脸泛了白，显然是被刚才那一瞬给吓着了。

这种天里落入水中，即便她游水技术好，那也受罪得很。

腿脚哆嗦着有些软，船娘咧出个笑，“多亏你们俩丫头，可真是谢谢你们了。”

不过两丫头瞧着不大，力道倒是不错。而且，速度也很快啊！

感慨在脑中一闪而过。

手中的渔又挣扎两下，拖着往下沉。手里没拉住，竟滑下去不少。

“这是着啥了？这么大力道！”话落，衣裳单薄的女娃拉着渔奋力往上拽。

“欸，小丫头算了，小心别被拖河里去。”船娘口中急道，但见人不撒手，急急上手一道拉。

几下的功夫，渔便被拉出水面，挣扎的力度更大了。

“啪啪啪”的响声伴着冰凉水花四溅。

“嘶！”船娘冷抽一口气。

好大的鱼。

“这鱼，有点大啊！”穿着单薄的女娃瞪大眼，有点兴奋。

船娘：“”这叫有点大？明明很大，好么！

大概估计，得有四尺多，似一个两岁小儿般身高大小。这还叫有点大？

心下吐槽归吐槽，嘴里没说出口，一齐用力，便将鱼拉了上来。

被渔缠住的鱼儿们一到甲板就开始蹦哒，用尽全力。

渔娘利落的将渔拉开些，先将里头的小鱼扔进装着水的桶内。

说其实并不只是相对那条大鱼而言，那些的身量就不足为提了。

船娘速度很快，一会的功夫，渔里的鱼就清理干净，只剩下那条最大的。

依旧奋力甩着尾巴。

大约身量重的原因，那鱼尾一甩，便能清晰感觉到甲板上一震。

“这是什么鱼？”船娘正准备将渔掀开些看，后头突然有人道。

转过头看去，仅一眼，忙得收回目光，并站起，退开些，垂眸低声道，“小妇人也没见过。”

面对这位容颜娇艳的公子，总会心生惧意。

“瞧，颜色太盛，连半老船娘都忍不住心动。”衣裳单薄的女娃抬手顶了下身旁的小姑娘，低声道。

“你确定是心动？”小姑娘眉轻挑。

女娃朝那公子看看，又看看船娘，“一半，一半吧。”

颜色好总会让人下意识的惊艳心动，这是一半，而另一半则是其气势，令人心生惧意。

“这是从河里打起来的鱼？”娃娃脸青年从后头上前，“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鱼啊！”

说着话，人绕到先前低语的两丫头身侧，将其中个头偏小的女娃拉到里头，口中道，“姑娘你站里头点，别再落下水去。”

“哪，那么倒霉。”小姑娘软声开口。

话是这么说，但依旧朝里走了几步。且还抬头四处张望了下。

“船娘，你也没见过这鱼？”这次问话的是站在颜色盛艳的公子身侧的少年，面容亦是明朗俊秀。

船娘微露出些笑，摇摇头，“以往从未打到过这么大的鱼。”

说话间，奋力蹦哒的大鱼动静小了许多。

鱼离不开水。

“别说那么多了，再说下去，这鱼要死了。”衣裳单薄的女娃说着，蹲下身，将渔打开。

肤质光滑，入手冰凉软弹，背上无鳍，只有两边各有一个，三角形状。

“欸？长得很好看，小圆眼，嘴好大，乍眼看着，像是会笑呢！”

“这大约应是书上记载的n，多在江南扬子江九江流域，或临海界。”又一俊雅少年出声。

船娘抬头瞧一眼众少年姑娘，心下不由得赞叹，都是是好容貌。

“n？”衣裳单薄的女娃呢喃两声，“这名字真难听，明明比猪好看多了。这模样，多可爱，而且，挺眼熟的。”

“是很眼熟，很像，海豚？”小姑娘低声与她说道。

“海豚？”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物种灭绝的江豚。”

“那我，我这是见到古董了！”穿着单薄的女娃两眼锃亮，后道，“椒椒，你知道的挺多啊！”

椒椒，正是从杏花村出来的花椒，而穿着单薄的那位，便是连涟。

甲板上，江豚躺着轻微抽抽，尾巴小幅度的轻颤，嘴半张，如人类微笑一般。

只是，这个笑容，怎么看都更苦涩。

“将它放了吧。长这么大，可不容易。”

说着，花椒上前，横抱住这个有自己大半身量的江豚，掌中草木息落入其体内，为其续生机。

而后将它扔入河中。

“啪”一声大响，溅起一团大水花，落在甲板上。

“啊？就这么放了？还没尝尝味道呢！”随风拧着眉，抱怨。

“就知道吃。”连涟没好气怼去，“都没见过的鱼也敢吃，不怕吃死！”

河中，波纹轻荡，突然一声似羊的“咩咩”声，便见从水中跳起一身影，跃至半空，鳍肢拍打，尾巴左右甩动。

是那条江豚。

如此好几次，江豚才渐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