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室九空。

暴乱对于一个地区的破坏是毁灭性的，像这种锦衣玉食惯了的区域当中那些贵族富豪们，怎么可能会有建地窖建安全屋的想法？

大风吹过，尸横遍野，满地狼藉，一片荒凉的景象。

眼前的情形让青雉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他在哪里看到过这种尸横遍野的场景一般。

是了，他太熟悉这种场景了

奥哈拉。

那个被屠魔令所毁灭的，西海着名的考古学圣地。

明明身为冰冻果实能力者却无比坚持了29年的“燃烧的正义”，从那天以后简直就像是沙滩上的土丘一样可笑而又不堪一击。

执行着世界政府命令的他，最后却放走了奥哈拉唯一的遗孤，故意的让世界政府的行动化为乌有该怎么说呢？

在潜意识中，他希望妮可罗宾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那么这样就可以证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正义而非乱杀无辜，而理智却又提醒着他，年仅7岁的尼可罗宾，惨遭毁灭的奥哈拉，他才是真正的恶徒。

虽然知道自己在助纣为孽，但却没有勇气直面自己所造下的罪恶，更是将原本燃烧的正义改成懒散的正义以逃避这种罪恶感，这就是青雉了。

不过现在，好歹他终于从自己现在的行动中找到了一丝安慰。

眼前的这个志村团藏公然复活了罗杰，又强迫了那些国民，造成了无数的人死亡，应该可以算作是邪恶的存在吧？

那么自己现在去抓捕对方，杀死对方，也应当是正义的行为吧。由此可以看出，诚然海军会做一些邪恶的事情，但是大部分的事情还是正义的嘛！

这样一想，心中就安慰多了，仿佛奥哈拉的那些残缺身体浑身血污的死者，在他的梦中的哀嚎就变得不那么响亮了，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好事，就能够抵消自己曾经做过的坏事一样。

他跟着前面的这个人的身影，快速的向着交战区域外跑去。

冰霜在他的双脚下形成了跑道，让他像滑冰一样坐着冰道快速移动。

而他面前的宇智波带土也披上了火红色的尾兽外衣，大幅度提升了自己的速度。

终于，宇智波带土停下了脚步。

“不打算继续逃跑了吗？”

青雉吐出一口冷气，从冰道上跳下来，轻轻的落在地面上。

他的半边身体化作了冰霜，每踩一脚就在地面上绘出一朵冰花。

他并不打算直接动手攻击。他的性格就是这样，即使是原来历史中面对草帽一伙人，攻击了好友斯摩格的多弗朗明哥，他也是习惯了先说两句以后再动手。

“逃跑这种事情是没有意义的。而且我也并不打算逃跑。因为我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正义，而正义，是不需要逃跑的。”

带土转过身，露出了那副青涩到过分的面庞。

十四五岁的年纪和七八岁小孩的面庞又能有多大差别呢？之前带土离青雉那么远因此没有看清楚，但是在此时他们两个相距那么近的时候，青雉才发现自己的敌人究竟是一个什么年纪的对手。

“你”年轻的脸让青雉下意识的恍惚了一下，奥哈拉的那件事对他的影响比他想象中的大。

不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志村团藏”

“行了，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团藏长老。”

年轻人的体态和神韵和老年人是不同的，即使是模仿大师也不可能百分百的复刻，更何况团藏那些标准的能力带土并没有展现出来，反而是尾兽外衣这种东西，哪怕是对方仅仅是穿在身上，青雉的见闻色就由衷的在向他示警。

如果团藏在罗格镇战争的时候穿这么一身出来，泽法就没法活着回去了。

不过相比较判断出对方不是志村团藏和那张年轻到过分的脸，对方口中说出来的话更让青雉侧目。

“正义？你究竟在说些什么？这能叫正义？你究竟对那些可怜的平民做了什么？”

如果是过去，燃烧正义的青雉绝不会对他认定的敌人说那么多废话，还是直接会杀过去，废话多不等于废话误事，过去的青雉是一个优秀的业务员。

不过他现在

就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他想说些什么。过去坚信自己所作所为皆是正义的资本不在了以后，他需要语言来确认自己行为的正义性。

但他的话语很快就招来了对方的嘲讽。

“我对那些平民做了什么？哈哈哈！抱歉，哈哈哈哈！”

青雉墨镜下的那双眼睛眯了眯，虽然由于墨镜遮挡的关系，对方看不到他这个面部表情，但是空气中无端的温度下降了几度，甚至离他比较近的空气中，水分都凝结成了冰霜。

他感觉自己有些被冒犯到。

“哈哈哈哈，抱歉，抱歉。”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带土发出了一阵标准的宇智波狂笑。

青雉的表情越发的不善。

“你以为，是我鼓动，操纵着他们，让他们去攻击贵族区吗？”

“难道不是吗？”

“哈哈哈哈！事实上，我什么都没有做。”

“我只把枪分给了他们，你明白吗？”宇智波带土的声音轻松的就像是在唱歌。

“我给他们一点武器，给了他们反抗的资本，瞧，你明白了吧？”

青雉的脑海中立刻想起了之前他所看到贵族区锦衣玉食的生活。

“你明白了吧？没有人强迫这些平民，没有人威胁这些平民，他们是自发地这么做的，向着那些压迫他们的人们而复仇啊！这就是他们所有的行动！”

青雉没有说话，他意识到了对方没有撒谎，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糟糕的打击。

一个原本就对自己自我怀疑的人，再一次告诉他，他的所作所为并非为了正义，这委实有些残忍了。

那些扑在地上的金砖，那些挥霍着的，令人吃惊的财富，再到冲进贵族趋势，那些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的平民。

青雉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吗？他知道，他太知道了。正是因为知道，但却又想要忘记，所以被点破所有伪装的时候，才会就那么定在了那里。

带土他从来没有想过效果会这么好，这时候也正需要趁热打铁。

“闭上眼睛黑暗就不存在吗？闭上眼睛装作看不到人就不会死吗？”他的语气愈发的咄咄逼人：“帮助世界政府滥杀无辜的时候，你不会愧疚吗？”

“呼！”

青雉呼了一口气，无穷无尽的冰霜伴随着他呼气的动作喷在地面上。

“够了。死人死得够多了。不管你是志村团藏也好，还是其他什么”

“宇智波带土，我的名字叫做宇智波带土。”

“好吧，宇智波带土，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到这里，本来宣判就应该完成了，但是青雉的心中依然一片混乱。

“你害死了他们，原本他们可以活下去的，你让他们攻入王城完全就是在害死他们，你是个杀人凶手，宇智波带土，无论你承不承认，如果没有你给他们武器煽动他们，他们就不会死，现在，你看看死了多少人，每个人都是你的罪恶。”

他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现在，我应该将你抓捕归案了。”

“冰球！”

“该死，那么多的暴民，我们难不成跟他们硬顶吗？”

青雉和多拉格两个人拍拍屁股就跑了，留下了汹汹的沸腾民意这个烂摊子给鼹鼠接着。

“所有的人！给我守住宫门！”

他向着手下的那些人大声喝道：“绝对不能让任何一个暴民冲进来！”

“必要的时候”

鼹鼠微微咬了咬牙，他根本不想下这种命令，但是现在的情况，普通的震慑手段已经震慑不了这些人了。

人在疯狂的环境里也会变得疯狂，他们已经失去了理智，除非杀人，已经没法再控制他们了。

海军那些人好歹是脱产的士兵，每一个带来的人都是足够强悍的海兵，他们也许对付海贼实力强大的怪物来说都是一触即溃的小兵，但是面对这群手无寸铁的普通人来说，就是几乎不可能战胜的强敌。

鼹鼠已经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情况。

如果向这群海军下达可以杀人的命令，很快就会是尸横遍野的惨状，在最血腥的屠杀中，将整个狂热气氛一扫而空。

“快点快点，把那个贱民杀光，他们居然敢攻击我们，我可是国王！他们全部该死！杀人啊，赶紧给我去杀人啊！”

他迟迟无法做出杀人的决定，但是国王迟迟载他的耳边呱噪，让他的心情变得很糟糕。

“我知道了，国王陛下，但是直接出手杀人的话，这会死很多人，这些人可都是你的国民！”

他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好声好气的跟国王说道。做出杀死那么多无辜者这样决定的心理压力，不是鼹鼠这么年轻的一个海军能够承受的。

他并不想这么做，更加不想听从这个愚蠢的国王的命令，去杀死一群衣服上连补丁都没有的平民。

这些日子里青雉和多拉格一直躲在房间里，只有他鼹鼠跟这个国家的人接触。在这短短的几天内，他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全员人渣。

举目望去，全是牛鬼蛇神，那些人做着肮脏事情，不但不觉得自己在干坏事，反而四处炫耀自己的行为，鼹鼠觉得自己这几天看到的东西真是污了自己的眼睛。

所以当现在平民攻战贵族区，这些他认识的人死无葬身之地之后，他反而觉得心中也有些快意。

死的好！

而现在让他去攻击伤害杀死这群平民，他反而1万个不情愿。

但是现在的情况不是他情不情愿就能够做到的。

汹涌的人潮把王沟围的水泄不通，他手下的那些士兵毕竟人手数量有限，根本不可能完全保护住整个王宫，现在保持着不伤害平民的前提，虽然暂时勉强挡住了，但是时间一长，海军们体力到达极限，这种和平阻挡的方法势必就要完全失效。

“可恶！”

“鼹鼠，我可是世界政府加盟国的国王，你居然敢不听我的命令！究竟”

嘭！

鼹鼠终于忍无可忍，一拳打在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国王的脸上。

“闭上你的臭嘴！”

轰！

对方肥胖的身影打着旋儿飞出去，像是一只在地上滚的肥猪。

“国王地下！”

“你居然胆敢殴打国王陛下！”

“死罪！死罪，你绝对死定了！”

并不理会国王身边亲随的一片混乱，鼹鼠又一拳狠狠的砸在王宫的城墙上。

这可不需要像刚刚打国王那样那么收力，他的拳头没入了石头中间。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拳印。

“哎呀，海军中将大人”

他看见之前几天一直在接待他们的丞相，几乎是这个国家唯一干实事的人。

“实在是万分抱歉，丞相大人。”

看到对方愁眉苦脸的神色，他清楚自己的行为，给对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于是不由得抱歉的微微欠身。

刚才一时激动打了国王，虽然是种冲动的行为，也许回去还要受到惩罚，但是至少他现在觉得心中的积郁消散了不少。

仿佛他刚刚打国王的这一下，就帮助那些在下面的平民报了仇，所以现在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下达命令屠杀这些人了一样。他的这种思维和青雉如出一辙，本质上都是一种逃避责任的行为。

“没办法了。”他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然后紧接着高声开口道。

“全体准备！”

这些苦苦阻挡着汹涌人潮的海军们听到他的声音，微微抬起了头。

“解放武器！自由”

但他说的半句话戛然而止，突然胸口爆出一大团的鲜血。

“怎么可能任由你这样杀害那么多的平民啊？”

“什么”

对方的留手和见闻色的帮助，使得鼹鼠没有当场丢了条性命，他踉踉跄跄的噔噔噔倒退，然后咚的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你是什么人？你竟敢”

他抬起头，刚刚攻击他的，赫然是之前的那个接待了他们几天的丞相。

对方还是穿着刚才的衣服，但是衣服中那个人的脸庞却不是熟悉的脸庞。

他认识这张脸。

志村团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