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

书生和其余属下细细咀嚼这句话，随后悚然一惊。

一尊实力不明，但有极大可能和阁主同一等级甚至超过阁主的剑道强者，将要来袭了？

虽然从位置判断，剑意爆发的位置和凌天战阁所处的西部大陆遥遥相对，其间间隔都能以十万里为单位计算了。

凡人一辈子都没办法从东走到西，即使换做能够身化神虹的中三境高手全力赶路，走走停停之间，也要花不短的时间才能到达凌天战阁所处的位置。

但书生他们是知道的，对于身处上三境的大能来说，尤其是像阁主这样的止境强者，是拥有斗转星移、破碎虚空这样的大神通的。

瞬息之间，天下之大皆可去得。

所以在搞清楚阁主话外之意后，书生等人背后冒起了冷汗。

他们境界相对低微，暂时感受不到那位剑客的气息，但同为顶级强者的长发男子却产生了感应。

“阁主......”

书生低下头，欲言又止。

身为凌天阁主的左膀右臂，书生很清楚，这些年来战阁为了打压剑道一脉，明里暗里做了多少令人发指的事情。

扼杀天才、屠灭剑宗、掠夺气运......

老实说，若不是天下剑宗底蕴深厚，再加上千年之前乃是剑修横行的天下，否则时至今日，中州大陆还有没有人用剑都两说。

饶是如此，中州的剑修已经衰弱至极了。

甚至于出于某些原因，现在的剑修就算用剑，都会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法则的压制。

从前的那种“一剑在手，天下我有”的一往无前气概，已经成了笑话，所有人都认为，代表着天下剑道的那条法则已经黯淡了，并不抱任何期望。

所以，当那道滔天剑意升起的刹那，无数知道某些秘辛的强者都大惊失色。

没有人希望剑道再次复苏。

听闻属下的复杂语气，凌天阁主淡淡一瞥，没有说话。

随后，盘腿坐下。

他在等待。

“慌了？”

凌天阁主微合双眼，似乎进入了入定的状态，但同时开口说道。

“有阁主坐镇于此，属下丝毫不慌。”

书生深深低下了头。

“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年我传法天下，提高刀道的影响，明里暗里打压剑修势力，做得很不光彩？”

“岂敢......”

书生的头低得更深了。

“没错，是很不光彩，没什么不敢承认的，做了就是做了。”

凌天阁主自顾自说道，像是在和书生说话，又像是在隔空对话那名剑修。

“我就在这里，等你来杀我。”

“......”

书生不敢接话，也不敢看阁主现在的面目表情。

往事如烟，昔年的许多秘闻都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去，加上那一代人很多已经作古，所以当年种种，谁也说不清。

可书生却是知道一件事的。

阁主年轻时，用的也是剑。

......

伴随着“失控”的制式长剑速度越来越快，声势越来越强大，许许多多修行者都循着动静走了出来，抬头望天。

一道淡淡的黑线在流星划过的轨迹上缓缓消失。

这是因为剑的威力太过强大，以至于空间都被切割出了淡淡的口子。

但是因为天地规则的原因，空间正在愈合。

饶是如此，也看得人心惊。

某处修行者聚集的古城内。

听闻震天动地的破空声响起，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随后，不少人开始议论纷纷。

“好强的剑！当今天下，还有这般强大的剑修存在吗？”

“看这方向，是朝凌天战阁去的？倒是不少见。”

“确实，这些年来时有强大剑修崛起之后，妄图挑战凌天阁主，以剑破刀，可无一例外都败得很惨。”

“事实证明，现在习剑，乃是天地所不容、规则所抗拒，阁主顺天而为，是命定之人，刀道自然也成了百兵之首。”

“是这样的，刀剑之争中，败者自该落幕。”

“所以我看，这柄剑的主人多半会重蹈覆辙，被阁主大人镇压一世，从此一蹶不振。”

“胡、胡说！”

所有修行者都在应声附和，啧啧称奇的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从人群中响了起来。

众人闻言，纷纷朝那人看去。

一名身着白袍、背负长剑的少年脸色涨红，结结巴巴地反驳道。

长相普普通通，腰间挂着个酒葫芦，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感知一下气息，也不过才堪堪第二境而已，在高手遍地的古城内部，算不上什么人物。

于是有人就出言讽刺道：“有话要说？以为背把剑就算得上是剑客了？让人笑掉大牙！”

“这里没小孩子说话的份，回去找你家大人去。”

“葫芦里装的是酒还是水啊？哈哈哈哈！”

闻言，少年的脸涨得更红了，感受着周围修行者不屑、鄙夷的视线，心脏怦怦直跳，有些慌乱。

但想了想，又开口结结巴巴地说道：“路、路见不平，自当、自当仗义......仗义执言，天下剑客皆是如、如此！”

“这、这位前辈剑气冲霄，让人顶礼膜拜，未必不敌、不敌你们说的那什么阁主！”

“你说什么！”

少年的话音刚落，一道粗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随后一名负刀汉子分开人群，双目如炬，看向少年。

少年不由得身体一震。

“我名郭啸，昔年有幸受过阁主大人指点，才有机缘顿悟破境，而今区区一名黄口小儿也敢当众妄议阁主大人，当严惩！”

“你不过第二境，和你交手算是欺你，既然如此，我压制境界，若能接我一刀，便放你无恙离去。”

“出剑吧，让我看看，所谓‘剑客’！”

说罢，寒光一闪，拔刀踏步前行，独属于中三境的强大气息暴露无遗。

少年面色有些苍白，有些不知所措。

他出自一个没落的剑修世家，苦修数年有所成就，得到父亲允许，独自远游，出门见见世面。

没想到刚进入古城，就遇上了这种事。

虽然少年怕得要死，但仍旧强迫自己站在原地，梗着脖子倔强地说道：“为何、为何他们对那位剑修前辈议论出声便可，我却是不行？”

一边说着，一边拔出长剑。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手在轻轻颤抖。

少年从小胆子就小，此次独自远游，也有家里人让他历练的意味在内。

可饶是如此，他依然没有后退一步。

“因为剑道已死！”

郭啸冷漠地做出回答，随后一刀劈出，几乎都没有动用什么元气。

“彭！”

伴随着一声闷响，少年蜷缩着身体倒飞出去。

虽然郭啸压制了境界，但少年还是连一刀也没接下来。

郭啸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毫发无伤的少年，淡淡说道：“这就是剑客吗？”

“若是再有下次，用的就不会是刀背了。”

闻言，躺在废墟内的少年眼光涣散，失魂落魄，却没办法回答他。

他很想反驳对方，和他好好说说理，告诉他剑道不会死，剑客也不会死。

但最终，到嘴边的这句话最终还是化为虚有。

他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一句话。

只要你够强，手中的剑够利，那便是全天下最大的道理。

可他现在弱小得像一只蝼蚁，有什么道理想说，根本不会有人听。

与此同时，类似的情景在天下各处都在发生。

剑道衰弱，已是如此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