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淮西看着刘和实在笨拙,忍不住就上来指点。他抓着刘和的手腕,背靠着刘和的前胸,带着刘和走起招来。
到底是五十年前在会州府纵横过的人物,举手抬足就不一般。
刘和感觉爷爷手里的短刀,就像是听话的狗子,稳稳当当地出招,没有多余的招式,没有拖泥带水,每一招都是恰到好处。
“爷爷,我好像记起来了。”刘和说着,就感到爷爷的手松开了,他刷刷连出几十招,所有动作一气呵成,简直是一泄如注,痛快淋漓极了。
“我想起来了。舞哥,我们比比。”刘和挥着短刀,向着刘舞拉开架势。
“我来,我来。”刘猛还是操着一根棍子,站在了刘和面前。
“看招。”刘和的棍尖一抖,连出三个虚招,分别戳向刘和的胸口、小腹和脑门。
刘和知道弟弟虚招很多,就跟在捉命峡谷冒充零波山上的贼人一样,小家伙鬼点子很多,因此,他后退一步,等着弟弟使出实招来。
果然,只见刘猛双手再没有收招的意思,依然是使出了“拨草寻蛇”的功夫,对着刘和的脚踝缠了上来。
刘和身子敏捷地腾挪,朝着右边一闪,短刀带风,向着弟弟的耳朵削去。
此时,刘猛的侧边完全防守真空,只好拖着棍子闪躲,刘和的虚招变为实招,拦腰砍向弟弟,在刘猛的肋间撞了一下,然后撤身后退,抱着单刀,得意地笑。
“好啊,好啊!”刘云拍着手说,“恭喜刘乐师神功恢复。”
刘和激动地说:“这都是爷爷教得好。二叔打了我三个晚上,我啥长进都没有。”
刘舞说:“不是啊。你是想起了旧招,忘了新招。二叔这几天给你教的,路子都很霸蛮,出招带风吼。如果你刚才用的是二叔教的新招,小猛子的肋骨早就断了。”
刘猛听了,吓得一吐舌头。
刘和看着弟弟脸上仍未散去的淤青,说:“哥,我怎么会把刘猛的肋骨打断呢?”
刘舞说:“以后你对招,还是我陪着你。二叔逼咱们出招要快,下手要狠,我看你已经悟了一些门道。来来来,用二叔的新招数吧?”
旧招、新招?
刘和一时又迷惑了。
刘云一看爷爷的点拨如此神通,连忙缠着老爷子,说:“爷爷,你不知道,我这次去张家寨,真的是受了点苦。张百川打败我了,我要报仇。”
他是一个有志气的人,也顾体面,不愿意让爷爷知道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
刘淮西向来喜欢刘云的志成,笑着把刘云拉到一边,说:“乖孙子,不许报仇,是讨教。咱们三山四寨是一家。你想学些啥?”
刘云倒不贪心,说:“能打败张百川就行了。”
刘淮西说:“只要你愿意学,爷爷我可以给你教。那可要耽搁你看书的工夫了。”
刘云说:“爷爷你教吧,读书的时间我自己挤。”
云哥的上进心,刘和听在心里,不由得相形见绌,他想了想二叔传授的招式,却是忘得一干二净。
他挠着头,看着一旁的刘猛和慕容小池两个你来我往地对战,蓦然发现慕容小池的出招,竟然好像见过。
“舞哥,小池的功夫,好像是咱们家的。”刘和说。
刘舞说:“小池的功夫,也就是一点皮毛,小猛子逗着她玩,两个人竟然能打到两三百招。也真是小孩子玩耍。你看这小池的功夫熟悉,是因为她早就有点三脚猫的功夫,是四叔年轻的时候传授给小池的父亲,然后小池也就学会了。”
四叔,就是刘和的父亲刘扶风,一个听起来很遥远但心里很想念的名字。
一想起爹爹,再想起唃厮啰青唐城的母亲,刘和的心情非常暗淡,竟然连旧招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咳咳,咳咳!”
刘长风的咳嗽声从前院传来,是三叔从庄稼地里回来了。
刘和甩了甩棒子,说:“舞哥,我想歇一会儿,你们先练吧!”
刘舞也是急性子,早就凑在爷爷身边看招数了,啥话也没说。
当刘和到后院的时候,就听见刘舞大笑着说:“刘云你个笨蛋,我已经看会了。爷爷,我练一下,你看,是不是这样子的。”
无可否认,刘舞是兄弟们中最聪明的。
一阵秋风吹来,将一只玉蓝色的大蝴蝶吹到刘和的眼前,双翅翩跹很是好看。
刹那间,从前所有的事情,都又想得明明白白了。
一年前,他正是在柔狼山的半山崖上用棍棒搅动一只玉蓝色大蝴蝶时,为了确保蝴蝶一直在棍子间舞动,他脚步错乱,被羊屎一滑,从半山崖上跌落了。
眼前,又是一只玉蓝色的大蝴蝶。刘和立即伸出棍棒来,单手持棍,将那只蝴蝶缠绕在棒影中,使它总是出不了圈子,但双翅也没有受伤。
“原来我也会。”
刘和想起舞哥双脚不挪地,用棍子搅着一片叶子,而那叶子却始终不能落地的情景。
“我还比舞哥玩得好。蝴蝶是活的,树叶是死的。”
想到这里,他抽开棍棒,伸手抓住大蝴蝶,仔细地端详着它。
好神奇的玉蓝色大蝴蝶!
蓦然,刘和想起自己在后世骑着摩托车炸街的情形来。
当时,车子飚到了一百二十码,正在得意时,一只玉蓝色大蝴蝶扑到了刘和的脸上,然后就是车子失控,翻滚。
当刘和看后世繁华大街最后一眼时,玉蓝色的大蝴蝶就从他的鼻翼上起飞了。
阴差阳错。或许是命运!
刘和从遐思中回过神来,感觉自己已经焕然一新。
“以前的刘和会的本领,我现在有了。以前的刘和不会的本领,现在我也有了。”
他耸了耸肩,挺起胸膛,向着前院走去。
从这一刻,归义庄、会州府、河西走廊,乃至西域诸国的命运,都将被他一个人的力量所改变。
一些梦想爱情的女孩,都将为她流泪,揉损愁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