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钰苦思冥想的时候,坐在她对面的傅玄毅突然开声道:“母妃,阿钰的这位师父,我也已经打听过了,她与我师父乃是旧识,不过她已经很多年都不见外人了,就连我师父这些年都不曾得见。”
听儿子这样一说,肃王妃一直蹙起的眉头这才微微展开了一些,追问道:“是么?阿钰的这位师父,居然是浮光道长的旧识吗?那可真是缘份啊。”
连语气听起来都比之前轻松多了,人就是如此,虽然还是陌生,可只要听到与自己熟识的人有关,登时就会生出几分亲切与熟稔来。
况且肃王妃一直对儿子的师父浮光道人很是信服,知道白槿与他有旧,下意识就会把两人归结为旧友之类的,既是德高望重之人的友人,那品行、能力自也不会差的了。
肃王妃这样想着,心里就为林钰偶然结识了这样有本领的师父而高兴起来,当即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既如此,我就不便过去打扰你师父清修啦。”
说完想到了什么,笑容却又立马敛了下来,忙问林钰道:“那阿钰你以后就要随你师父在山中学艺了吗?有没有说要几年才得回啊?”
那高人又不肯离山,那按理说,阿钰既拜在她门下,可不就得跟在师父身边了么?起码得学个三年五载的才能谈出师下山的事情吧?
就像以往毅儿跟星野在青龙峰学艺时一样,那可都是实打实在观中待了好几年才下山的,其间家里想去探望,都只能在每个月规定的那两天里。
一想到阿钰这么个娇娇柔柔的小姑娘也要过好几年那样的生活,肃王妃心里就止不住地舍不得。
所以她最后还是委婉地把心里的顾虑给表达了出来,林钰一听,立即笑着安抚她道:“姨母放心,我不必一直在那山里呆着,我师父已经领我入了门,她说往后只要我自己照着修习,然后每个月返山一次由她考校指点就可以了。”
此时林钰心中也不禁庆幸,还好她把自己往后余生的自由给争取回来了,若不然,肃王妃此刻定然也接受不了。
肃王妃一听她这话,果然露出了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连明媚的笑容也紧跟着回来了。
她拉着林钰的手,下下地打量着她,口中止不住地称赞道:“我们家阿钰果然天赋异禀,聪慧无双。”
“小小年纪就能经商操持这么一大摊子的买卖不说,就连习武这样难的事情,别家的孩子都得师父手把手地教,还得不错眼地盯着,免得偷懒。可看我们家阿钰,一拜师就入了门,之后更是都不用师父怎么费心了。”
“也难怪你师父一眼看到你就满意,这样好的资质,她不收你收谁呢?阿钰,你若是我亲生的,那我真是梦里也能笑醒了……”
林钰真的是很少见到肃王妃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而且还都是夸人的话,可见她是真的高兴,真的对她满意了。
只是自己这边毕竟还有许多的内情没有告知于她,就这样承接了她的盛赞,心里自然有些虚得慌。
况且,王妃啊,您的亲身儿子还坐在旁边呢,您就如此当着他的面这样赞扬别家的孩子,就不怕他吃味么?
林钰这样想着,忙偷眼过去悄悄瞄了傅玄毅一眼,只见他依旧面色如常,只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面颊也愈发烫了起来。
于是她便赶紧把眼神转向了肃王妃,同时一手抚了自己面颊,望着对方,嗔道:“姨母,您快别夸了,脸皮都被您给夸烫了,我哪有您说得这般好啊。”
肃王妃依旧笑容满面,过来拉下了林钰的手,就笑望着她道:“当然有这么好了!我就没见过比我们家阿钰更灵慧的小姑娘了。只是等到过几年要给你说人家的时候,我就该头疼了,这哪家的儿郎才能配得我们家这么好的阿钰啊!”
林钰听到她这后半句话,面不由得一滞,好在她很快反应过来,微微低下了头。
肃王妃也没发现她的异样,还以为她是害羞了,又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怕她更不自在,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了,转而道:“那等你下次过去你师父那里时,一定记得提前给我说一声,我要准备一份厚礼,也好全些礼数。”
林钰这才终于透了口气,忙不迭点头应好。然后就赶紧转移了话题,说了些此趟其他的趣事来逗肃王妃开心。
肃王妃果然很快被她转移了注意力,不时就被逗得笑了起来。
林钰边说着话,一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傅玄毅侧脸望向门外,似在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抛却了先前被提到婚事时心里的那一点点异样,林钰此刻还是很高兴的,毕竟终于能在肃王妃跟前把拜师的这件事情给圆过去了。
一想到还是多亏了眼前这个人,她的嘴角就不自觉翘了翘。
真是没想到啊,这家伙平时话少是话少,可一旦开口,还真是有水平啊。
明明之前白槿一察觉出他是浮光道人的徒弟,就欲除之而后快。显然这两位前辈之前结下的梁子可不小,可傅玄毅这一句旧识,却给了肃王妃一个这两人曾经应该很有交情的错觉。
林钰越想越觉得好笑,忍不住又去瞧了他几眼,却见他已经收回了视线,依旧坐得笔直,两手还搭在膝,一指轻轻敲着,面色平静,一副老神在在旁听她跟肃王妃讲话的架势。
林钰这才失笑着摇了摇头。
……
日子很快又过去了几天,林钰一回来就恢复了忙碌,除了照常经营锦绣园的生意之外,她还得着手安排去往矿场那边的人手,好在如今的肃王府别的不提,帮忙做事的人管够。
刘总管和廖勇自会从王府和护卫军中挑选出她需要的人来,再由她亲自过目考量之后才算落定。
此事事关紧要,所以林钰自然也不放心用外面临时找过来的人。
再来傅玄毅如今还未袭封,又有朝廷派来的总兵和镇守太监,是以原则甘州的城防和沿线北境的边防巡守以及和北蛮人的作战,都与他无关。
听起来好像是没有了责任和风险,可实际,这也意味着他没有权利再调动和指挥这一带所有卫所里的兵将们以及其他的边军们。
索性朝廷那边暂时还没有削减王府护卫军的旨意传来,否则肃王府才真的是孤立无援,地位岌岌可危了。
不过,这也是傅玄毅目前面临的最大威胁之一。就好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