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得林钰先前还在陶醉于这片暗河顶的流萤星光呢,此时再看前方那片被星光映照到的刀尖锋刃,在黄绿色的冷光之下,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光芒。
除了后颈发凉之外,林钰此刻的心里,哪还有半分唯美可言。
白槿觑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足下轻点,她随即从竹筏飞了起来,林钰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影闪过,仿若惊鸿一般,随后前方的石洞里就亮堂了起来。
原来竟是白槿拿着火折子去把那石壁烛台的烛火全都点亮了,可这明亮之下,再一眼望过去时,林钰只觉得更加震撼了。
虽然她已经不止从李星野那里听过一次,这个兵器阵是如何如何地巨大,如何如何地刁钻恶毒,以及次他和傅玄毅是如何如何惊险地死里逃生……
可无论怎么听说,实在都是比不自己此时亲眼目睹来的心惊肉跳。
她就眼看着白槿赤足踩在那一个个剑尖针顶之,身体轻盈地好似没有半分的重量,只在那一片利刃之的空气里随意地飘动飞舞,身姿比蝴蝶还要灵动美丽。
林钰看得嘴都张大了,不过倏然之间,白槿又已经脚尖轻点,回身飞了过来,等她落到竹筏的那一刻,林钰特地提起了全副心神,仔细去感知了一下。
结果却像是身边多了团空气一般,她只感受到了迎面拂过来的微风,脚下的竹筏依旧漂浮在河面,没有半分的下沉与摇晃。
林钰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描述自己此刻心中的震惊了,她呆愣了好半晌,白槿却依旧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一板一眼说了句,“就按照我方才教你的心法口诀,跃起时运功提气,全心浮,脚下不可有半分的力道,好了,去吧。”
林钰这才回过神来,闭了嘴,情不自禁咽了咽嗓子,却发现喉咙里发干地厉害,可还没等她开口,肩膀忽然被人提了起来。
白槿应是不想再听她的废话了,抓起她人,就扬手朝前方一扔。
林钰什么都还没准备好,人已经在半空里了,短促地尖叫了一声,扫了眼足下,她下意识就按照白槿教她的去照做了……
前几回着实令她有些吃不消。
好几次她在这一片兵器尖顶腾挪跳跃的时候,若不是有白槿的穿云绡及时过来缠住了她,恐怕她整个人就要被扎成筛子了。
穿云绡即是白槿惯常使用的那道银绡,林钰也是入门之后才知道,原来这绡来历不凡,是件不世出的神兵,也是山隐派的镇派宝物之一。
可看这一次,好几回白槿也忍不住要出手了,可没想到那一瞬,那丫头又猛然稳住了身形,虽还是摇摇晃晃,可那跳跃腾挪间,也隐隐有了点行云流水,挥洒自如的意境了。
倘若再忽略她正在汨汨淌着血的脚底板,那就更加完美了。
其实之所以要吃尽苦头练这一遭,主要就练两个字:身轻。
而且还不是只达到身轻如燕那个地步就可以的,因为哪怕就是燕子,也无法立足于这满室如此锋利的针尖之。
所以,这趟要练成的基本标准,应该是轻如鸿毛,若是再往,那就该是轻如无物。
这就需要配合着山隐派的内家功夫一起练习,等到功力越深厚,身法越娴熟,最后才能做到像白槿那般,可以随意行走在这片长短不齐、锐利无匹、种类各异的兵器之,而脚掌连半点儿的痕迹都不会留下。
若是轻身功夫能练到这一步,整个人就轻灵地如同空气一般,那这世间还有哪里不能去得?
林钰就亲眼见识过她师父是如何飘逸灵动地在虎耳山的那面绝壁攀攀下的,如此世间顶级的轻功,当真叫人叹为观止。
虽然当时她在观看之后,心生敬佩的同时也是艳羡不已,还立誓一定要好好练功,争取向师父看齐。
可那时她还真不知道这功夫原来是这样练成的。
林钰往前几次都不过才去走了一角,脚底就是一片血肉模糊,疼得她哇哇大叫,但这次她好歹走了一小半,直到脚底踩着的钉尖都在往下淌着血,她都咬着牙没叫唤出一声来。
最后还是白槿唤她下来的。
林钰一下来就疼得龇牙咧嘴,这次白槿也没嫌她吵了,只把手往竹筏一指。林钰就很自觉地坐下来,再拿起旁边的药粉和白布包扎脚的伤口。
要说她这位师父可真是个全才,武功这么好也就算了,用毒还那么高明,还会酿酒,居然还会制药。
就她现在使的这药粉,当真是有奇效,每次脚底那么重的伤,只要一晚,她的伤口就不会再疼,第二天还能照常走路。
不过最厉害的还是用蛊,厉害到自己下了都解不开……
算了算了,想远了。
林钰连忙把思绪扯了回来,而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仰起脸来,挂了一脸讨好的笑,朝着白槿道:“对了,师父,我次就想问了,您这药用的是什么方子啊?当真比我们府方神医调出来的药还好使,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槿冷眼扫过来给打断了,只听她道:“怎么,你又想拿了我的方子去挣银子?”
林钰愣了一下,她这次想的还真不是挣银子的事情,而是……
林钰下意识就摆了摆手道:“不是,不是,师父,我是想着,您这药实在是太适合治伤了,如果以后能用到军中的话,想那些战场的好汉们就可以少受很多的苦楚了。”
白槿闻言,眉梢轻挑,“怎么?你那表哥不是没领兵了吗?你还想把这药用到哪个军中去?”
听了这话,林钰想也不想就答道:“他虽现在没领,但他以后终归还是要阵杀敌的……”
话一出口,她又下意识噤了声,想想还是不该多说的。
白槿瞟了眼她脸的神情,嘴角略微一弯,这才出言提醒道:“为师还是要奉劝你一句,平日里少琢磨些不该你关注的人、事,别忘了你身还种着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