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官是丁芙刚刚才生出来的想法,因为之前她也没料到自家的下人们如此无用,把这屋子都翻成这样了,依然一无所获。
但是她坚信这屋子有问题,顺口把这想法说出来之后,她越发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若是官差们过来了,她就让他们把这地都给掘开,实在不行,把墙都给扒了,屋顶也给掀了,她就不相信,都这样了,还不能找到这屋子里的隐藏之所。
林钰敢提前居心叵测地安排这样一间屋子给她住,那她自然就得承担被她这边发现之后的后果!
哪怕退一万步说,最后官差也是什么都没能发现,可这番动静已经闹出来了,起码她可以让这城里的人都知道这锦绣园中有腌臜,否则也不至于吸引府衙的官差前来搜查了。
到时候再在城中散布些消息,总能把她这园子的“好名声”给做实了!
她这边打的虽是一手好算盘,不过林钰也不是吃素的。
她抱臂在前,摇头失笑了片刻,这才出言提醒丁芙道:“丁大小姐,不是我想说难听话,而是你今日这般言行实在是有些恶人先告状了!”
说罢,也不等对面人反驳,就一指屋中,接着道:“好好地把我一间屋子弄成这样,我还没找你计算损失呢,你居然就先发制人,嚷嚷着要报官了?”
“那我就不得不提醒你一句了,哪怕就是官府,也不能无凭无据就跑到别人家里搜查的吧?那是擅闯民宅!所以你到底凭什么去报官?总得有个说法吧?”
“说法?”
丁芙哈地一声就给气笑了,然后就见她抬起一手,指向了一旁站着的李羽然。
“我是亲自陪着李家大小姐和她的贴身婢女进的这间屋子,之后更是一直守在门外等着,谁料我久等李大小姐都不出来,叫了也没人应,我一时担忧,情急之下就想直接推门进去看看,谁料我刚走到门口,打开门,一盆不知是何物的脏污就泼到了我的身上。”
说完她就不禁扭头去看着李羽然,一脸义愤地道:“李大小姐,我不知此事背后到底是何人设计的,但想来应与你脱不了干系。”
“我家婢女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裳不假,可我也多次与你道歉,你也明说过不计较,为此我还特地把我的屋子让出来给你更衣,还让丫鬟拿了药膏给你,生怕你受了损伤,但你最后为何还要这样联合别人一起来戏弄我呢?你既如此心怀怨恨,之前又何必假装大度呢?”
要说李羽然这样只会读圣贤之书的大家闺秀,是定然不擅长与人这样争执辩论的,尤其还在对方如此气势汹汹,咄咄逼人的情况下。
丁芙就是抓住了这一点,她知道林钰狡猾,那就只能从李羽然这里发现破绽。
果然,李羽然听了她这一通义正词严的指责,脸颊确实有些泛红,可她接下来的言行却让丁芙怎么也没有想到。
只见李羽然稍微往前迈了一步,而后朝着丁芙微一福身,这才开口解释道:“丁大小姐,我觉得这件事里可能有什么误会。我之前确实随你来这间屋子里更过衣,但是我在换好衣裳之后就带着丫鬟出去了啊。”
“本以为你在外面等着我呢,谁料我沿着回廊走了一圈都没见到人,倒是被我发现了一个侧门,于是我就以为你去了隔壁院子里,这才也从那门里进去了。”
“然后又因着那里有几棵槭树长得实在是好,我一时没忍住便停下多看了两眼,等听见这里动静赶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我阿弟方才说的那样了……”
她说这些话的时候虽然没有抬头,也看不清脸上的神情,可语气听起来倒是真诚,隐隐还有些委屈。
林钰站在一旁听了,嘴角就忍不住勾了勾,这是她之前教给李羽然的话。
知道李羽然从没说过谎,怕出纰漏,她就教对方,实在不行,说话的时候就低着头,不要看任何人,只要把注意力都放在语气上,尽可能自然地把这段话说出来就可以了。
丁芙倒是没想到李羽然竟然也这样会说谎,一时气急,刚说了个“好”字,原本一直站在她身后的丁建突然上前一步,指着李羽然大声道:“李大小姐,枉你也是读圣贤书长大的,你父亲李三老爷还是我们城里有名的先生,难道他往日里就是这样教导自己女儿的吗?”
“如此还怎么堪为人师?堪为人父?”
听他这样把李三老爷给抬了出来,林钰就知道李羽然定然应付不了这人,当即上前一步,挡在了李羽然跟前。
而后背着手,昂着头,笑着问丁建道:“丁二公子,我方才好像听星野说,他来的时候看到你也是一身的脏污,那我就很想知道了,请问你这身上的脏污是从何而来呢?难道你的住处也被人设计了?”
丁建张了张口,一时像是被卡住了喉咙,丁芙见状,连忙上来出言为他解围道:“我二哥当时是为了护住我,这才也被那门上的那盆脏水给泼到了。”
林钰哦了一声,语调刻意拖得老长,而后嘴角一翘,依然对着丁建道:“那说来丁二公子之前本也是打算进那房里的了?若不然你又怎会站得离那门如此之近呢?说来你难道不知道李家大小姐当时也在屋里吗?”
“你这样一个外男,居然也想跟着进去,请问合乎礼仪吗?你们丁家难道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丁建顿时被她说得睁大了眼睛,手指着林钰,我了半天,最终还是哑口无言。
丁芙在一旁急的快要跳脚,于是只能再次给他帮腔道:“我二哥当时也以为李大小姐是出了什么事,这才一时情急,这难道不是情有可原吗?只怪我二哥性子太过热忱罢了!”
林钰之前过来的时候就已经看穿了这两人的盘算,此时一听,他们居然全然否定了之前的龌龊算计,反而给丁建冠上了一个“热忱”的帽子。
林钰的嘴角不禁浮起了一抹嘲弄的笑容,望着眼前这对厚颜无耻的兄妹,她这才慢慢开口道:“我方才仔细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件事情还当真是太过巧合了些。”
“前有你家丫鬟不小心弄湿了羽然表姐的衣裳,丁大小姐你再好心好意地带她去你屋子里更衣,然后再有你觉得她好像出了什么事,于是再任由着你二哥热忱地推门进去查看……”
说完林钰忍不住一摊手,接着对这二人道:“所以说这到底是这件事情太过巧合了呢?还是丁大小姐你太好心了呢?又或者你丁二公子你太热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