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三十一章 像毒酒(1 / 1)兼福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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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盏逐渐从回忆中回到现实,眼前夜色深沉,但是火把的光照在人的脸上,衬出异乎寻常的曼妙光彩。

鼻尖都是烟火的味道,怎么躲都躲不开。

白盏的思绪反而在夜晚变得清晰,她想着,无论这件事是不是裴膺舟做了主谋,她都不会伤害他。

但是她很不喜欢此时此刻,裴膺舟与她对视而立,遗憾失望的神情。

裴膺舟很小就是披着小白兔皮的大灰狼了,也许此时此景,早就在他的计划之内。

“宋瑾在里面?”白盏看着几乎烧尽的房子,上面焦黑的木材一点点掉落,房子也随之一点点倾斜,坍塌已成定局。

倘若里面有人,也早就没有生机了。

“不知道,来的时候就着火了。”唐东回答说。

方才白盏没有注意到他,此时听到声音,回头看过去,唐东怀里抱着那只小白猫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就是术安?”

“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唐东问。

白盏没有回答,抬眼去看裴膺舟的反应,却见裴膺舟略微惊讶,旋即恢复如常,坦然和她对视,仿佛在说:“我知道你知道了。”

桓司将白盏向后拉了拉,拉到他的身边。

裴膺舟的视线顺着桓司的手移到桓司的脸,这场对视却十分不友善,双方都有些挑衅的味道。

然而白盏早就失去了关心他们的兴趣,她更担心登仙的安危,好在不过一场大火。

白盏吹着哨子,时刻注意被火光映红的天空,期待登仙突然从哪个方向冒出来。

四周突然传来惊呼声。

“快看!那是什么!”

“成精了,这都不死,快去拿水!”

“快救人啊!”

“这怎么救?”

……

白盏看着身后乱作一团的人群,一时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感觉手臂被谁扯了扯。

白盏有些疑惑地看着桓司,桓司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开口说:“登仙,回来了。”

白盏看向他看着的方向,脚好像在一刹那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登仙他,身披火焰,从光芒中心走来。

嘴角噙着的一缕鲜血,被他抬手抹去,一步一踉跄,他带着笑意朝白盏走过来。

白盏竟有些失神,她的登仙啊,原来,早就不是一只伤痕累累的小鸟了。

刚见到他的时候,他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白盏差点把他当成小鸡炖了吃,后来虽然和自己的同族住在守春林,他总是格格不入,就连一年一度的圣羽大会也不参加,白盏总觉得,她肩上的责任不只是要让自己活下去,也要让登仙活下去。

登仙在身边,知道他是安全的,白盏才能放心。

两颗脆弱的生命靠在一起,居然就那样依靠着彼此生根发芽,将根扎进对方的生命里,变得强大起来。

白盏看得出来,登仙很高兴,于是她也很高兴,抬腿向登仙走过去。

手臂却被桓司拉住,“白盏,他身上有火。”

白盏明白了桓司的意思,“我不碰他,就离他近一点。”

桓司皱着眉头,还是点了点头,松开了手。

白盏刚走出两步,就有几个官兵提着水桶从她身边跑过去。

“不要!”白盏也跑起来,生怕这些水最后都落在登仙身上。

桓司见状,也赶紧跑向他们,借助自己腿长的优势,他终于赶在白盏撞向登仙前隔在他们中间。

一个身体撞向了他的身体,他控制不住向后倒退两步,正贴在登仙身上,感觉后背被灼地生疼,可是眼前又有几桶井水泼过来,怀里的人后背上还有未痊愈的擦伤,经过昨夜大雨,伤口本就被泡过一回了,他来不及思考,就舒展双翼将怀里的人护在翅膀下。

总算知道了冰火两重天的感觉,桓司痛苦地叹了口气。

“啊!”

“快跑!”

“是妖啊!”

几个泼水的官兵扔了水桶,连滚带爬地逃窜,生怕妖怪索命。

白盏抬起头来,正巧看见的是桓司的下巴,桓司喉头一上一下,好像在忍住疼痛,他目视前方,和裴膺舟再度对视。

裴膺舟右手抬起,对着身后的官兵做了“抓人”的手势,后面的官兵都不敢上前,只有靠近他的几个辖妖司来的官兵,不由分说地上前抓人。

桓司两手扶住白盏两肩,看着她说:“我会去找你的。”然后挥动湿透的翅膀,黑色的身影没入黑色的夜。

几个官兵还不死心,掏出箭来对着天空一顿乱射。

白盏看着天空,桓司早就没了踪影,她伸手去扶坐在地上冒着白烟的登仙,登仙忙不迭地往后退。

刚才碰到桓司的时候响起的滋啦声提醒了他,这时候他不能碰白盏。

白盏明白了登仙的意思,问:“你受伤了吗?”

登仙摇摇头。

“撒谎,嘴边还有血。”

“这是刚才房梁掉下来的时候砸的,当时还晕着,没能躲过去,不是什么大伤。”

“宋瑾,也在里面?”

登仙又摇摇头,“他跑了,火是他放的。”

“不好,唐清还在山上。”

白盏下意识地看向华云山,眼睛瞟到了裴膺舟身上,裴膺舟正跟唐东说着什么,说完唐东带了几个官兵跑开,小白猫到了裴膺舟怀里。

白盏对登仙说:“你赶紧去山上找唐清,她现在没什么法术,跑也跑不了多远,一定要在裴膺舟之前找到她。”

登仙点点头,刚要飞起来,却被白盏拦住,白盏看着地面上插着的乱箭,无奈地说:“跑出去,先到没人的地方,别让他们注意到你。”

登仙听话地往人少的地方跑。

白盏回过头,一步一步走到裴膺舟面前。

裴膺舟怀里抱着术安,看着白盏一步一步走过来。

未等白盏开口,裴膺舟先说:“柔儿,你长大了,但在我心里,却还是忍不住把比当成小孩。”

白盏看着裴膺舟怀里微微蠕动的小白猫,心情复杂。

如果她不知道术安的故事,也许会以为这只小猫很乖,但是听过那个故事,她觉得也许小猫只是在害怕。

“我能抱抱它吗?”

裴膺舟略一思索,还是将术安递到了白盏手里,术安迫不及待地扒拉住白盏的衣服,生怕白盏放手。

“师兄,你问我在我心里你是什么样的人,现在我告诉你,在我心里,你没有变过。”

“哦,那我以前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裴膺舟笑了,接着问白盏。

“你是毒酒,看上去干净清澈,闻上去香气扑鼻,只有喝到嘴里人,才知道你见血封喉,可惜他们都死了,所以没办法告诉下一个人。”

裴膺舟的笑意僵在脸上,内心升腾起的悲凉涌入口中,泛着丝丝苦味。

“那你还叫我师兄?”

“因为你比我聪明,也从来没有真的害过我,甚至还救了我一命,不对,加上巫牙山一次,一共两次,对我来说,你不是坏人。”

裴膺舟突然有些生气,“什么叫没真的害过你,我从来没害过你!”

“小时候你给我吃螃蟹,害得我腹痛呕吐,难道不是警告我不要乱说话吗?”白盏说的明明是问句,一字一句说出来倒有了肯定的味道。

“我当时也很小,见着那东西稀奇又好吃,看你没有,便送给你吃,又怎么知道它与葡萄相克。若你因为这个怀疑我这么多年,倒是让我寒心。”

白盏听到这话,有些动摇,可是想起受折磨而死的太监,也懒得再和他辩驳。

心里盘算着怎么把术安带走,却突然听到裴膺舟说:“那你知道在我心里你是什么吗?”

白盏抬头看着他,等着他说出来。

“算了。”裴膺舟说:“她跟着我也没什么好路走,你要是喜欢,就带走吧。”裴膺舟最后摸了摸小白猫柔软的脑袋,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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