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轮花。
无固定颜色,花蕊永远紧紧闭合在一起,只有当它照射到满月的月光时才会打开,露出里面的花芯。
花芯可入药,是极珍贵的药材,但同时花粉也含有剧毒。一旦接触月光,便会挥发,随风飘散,进入人体内。
毒性挥发时会散发出一种甜中带苦的香气,极好辨认。
浅瞳虽从未见过,却也在书上读到过它的特征和习性。
这花毒性极强,中毒的人在一个月内会由身体内部开始逐渐腐烂,三个月后彻底肠穿肚烂,且发作时浑身剧痛不止,是一种慢性但死法极为痛苦的剧毒。
浅瞳清楚地记得当时看的那本书上面列举了十几个因为忍受不了毒发时的痛苦而选择自杀的人的例子。
第九森林,竟然连这种变异的毒物都开得遍地皆是!
“雷枭!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
浅瞳银牙紧咬,急忙转身想退回雷枭身边,却因为腿上的伤踉跄了几步,险些摔倒。
该死,这月亮也不知道出来了多久,周围的花香都已经这么浓了...
“到底怎么了。”
伴随着低沉的声音,一只手从身后伸了过来,拉住了浅瞳的手臂。浅瞳抬起头,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的雷枭。
“是月轮花,我们必须赶紧走。”
月轮花?雷枭看着浅瞳皱起了眉,他对植物可没有那么了解,那是什么东西?
“花粉会随着空气传播,有剧毒!”
浅瞳现在着实是有些急了,一边说一边伸手分别捂住自己和雷枭的口鼻道:
“尽量屏住呼吸,这毒不是开玩笑的!会死人的。”
雷枭眉头微皱,拉下脸上浅瞳的手,按在了她捂着自己口鼻的另一只手上,然后一把将浅瞳提起,抱在怀里便转身往没有月轮花的方向走。
“等一下!”
浅瞳拽住雷枭的袖子,捂着口鼻道:“花,我们至少要带一朵回去。”
因为中途睡着过,现在根本无法判断两人到底在这花香中呆了多久。最坏的情况她和雷枭现在都已经中了毒。
月轮花这种植物向来只在图鉴中出现过,若真中了毒,要研制解药就必须要了解毒源才行,所以即使有些危险,也必须要带一朵月轮花实物回去。
浅瞳想到的,雷枭自然也想到了。长腿一迈飞快地向前走了两步,附身便抓了一把淡蓝色的小花,留了一朵最完整的丢给了浅瞳,后者连忙小心地把花收进了口袋,不让它继续照射月光。
接下来才是最大的问题,山洞里此时已经灌满了花香,不可能再回去了。而这花谷四周都是悬崖,要出去就只剩下一个办法,爬悬崖。
“雷枭...”浅瞳脸色复杂的抬眼看向雷枭。若自己此时腿上没伤,爬这么一座悬崖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现在....
“你行吗?”
还是忍不住问出来了。
果然这话一出口,雷枭的脸就整个沉了下来,剑眉一竖,声音顿时低了八度:
“你在怀疑我?”
“......”
十分钟后,浅瞳看着身边不断后退巨树和岩石就知道自己这个问题根本毫无意义。
这男人用怪物形容都是小瞧他了,根本应该叫妖怪才对。
爬悬崖一点都不难,可是到底要怎么训练才能做到背着一个人还依旧可以在悬崖上如履平地啊?
如果现在有第三个人在场,一定会觉得这画面实在不可思议。
皎洁的月光下,一道身影在陡峭的悬崖上灵活地攀爬着,途径的岩石树木都变成了他的垫脚石,将他一路往悬崖顶端送去。若再仔细一看,会看见那人身上还背着另一个人,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动作和速度。
不过短短几十分钟,雷枭已经背着浅瞳轻松地攀上了顶端。
“你到底吃什么长大的?”
趴在雷枭的背上,浅瞳眉头紧皱忍不住问道。
“是你太弱。”雷枭冷漠的回了一句,伸手提起浅瞳将她重新放进怀里,沉着脸环视了周围一圈,双目微眯道:
“你还是先考虑能不能活着出去吧。”
什么意思?
雷枭的话让浅瞳有些疑惑,一脸不解的抬头向四周看去。
他们不是已经出来.....个屁啊。
不看还好,这一看浅瞳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在大冬天被人丢进结冰的湖水里,再捞出来绑在暴风雪里吹干一样全身都僵在了雷枭的怀里。
只见悬崖顶端所有肉眼可见的地方都长满了淡蓝的月轮花,火红的花蕊在夜风中摆动,简直就像地狱派来勾魂的使者。
鲜艳的花芯在月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诡异的红光,那带着苦涩的花香就像一道道无形的催命符,紧紧地勒着两人的脖子。
“这...怎么会。”
浅瞳瞪大了眼睛,连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原以为逃出花谷就结束了,没想到那花谷中的一小片只是花粉随风飘散时散落的一小部分罢了,这山顶才是这些毒物真正的地盘。
这应该也算的上是一种绝境了吧?前面是望不到尽头的剧毒花田,身后是有进无退的峭壁悬崖。
无论选哪个,结果似乎都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选择却也只有一个。
“捂好嘴。”
没等浅瞳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按住浅瞳的后脑,将浅瞳的脸埋进了自己怀里。
紧接着雷枭深吸了一口气,大步流星地跨进了月轮花田。
“唔!”
浅瞳被雷枭这么一按,鼻子都差点撞歪。那股强悍的力量和钢铁般的胸膛几乎让她窒息。
虽然她也知道,现在的状况除了赌一把,从这片毒花中冲出去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可这么突然的动作还是让她忍不住挣扎了两下。
一种混合着淡淡血腥的烟草味充满了鼻腔,几乎隔绝了所有苦涩的花香。
雷枭强而有力的心跳清晰的顺着他的胸膛传递过来,一下一下好像就在浅瞳的耳边跳动。
不知为何让浅瞳竟然有了一种似乎被人保护的怪异感觉。
眼角清晰的瞥见周围的淡蓝色在飞快的后退,可是无论后退了多少,剩下的淡蓝依旧像没有尽头一样包围着两人。
这花到底要延伸到什么地方啊!
柳眉微皱,忍不住想扭头看个清楚,谁知脑袋刚一动,就被雷枭一把又按了回去。
这一次她觉得她的鼻子大概真的歪了。
浅瞳被雷枭闷得出气多,进气少,连忙慌张的连拍了雷枭十几下才感觉到后脑勺上施加的压力稍微减轻了一点。
视线被完全挡住,眼前漆黑一片。只剩下呼呼的风声和雷枭沉稳有力的心跳不断在耳边回响。
浅瞳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有这么慢,仿佛经历了整整一个世纪那么久,雷枭才终于停下脚步,松开了一直按着她脑袋的手。
“呼!!”
浅瞳猛地从雷枭怀里抬起头,脸被憋得一片通红,赶紧大口大口的拼命呼吸着新鲜空气。
刚才有那么几分钟她甚至觉得雷枭是不是想就干脆这样直接闷死她。
杂草枯枝的腐木味和潮湿的泥土气息重新填满了浅瞳的肺叶,再也没有了那危险的苦涩花香。
看来是成功冲出来了。
花香...
想到这里,浅瞳猛地抬头去看雷枭的脸。
她虽然一直被雷枭按在怀里,几乎没有吸入什么花香,可是雷枭两只手都用在了自己身上,又是一路狂奔。剧烈的呼吸后,吸入的花香肯定不会少!
似乎是看穿了浅瞳的想法,雷枭一脸冷漠地转开头:“别把我和你相提并论。”
“……”
浅瞳的脸唰的垮了下来,声音瞬间下降了几十度,语气中不带任何感情的道:
“哦是吗?”
这男人的存在根本就是为了让她不痛快,而她刚才竟然还担心他会不会中毒,真是有够白痴的!
折腾了大半夜,此时东方的天空已经隐隐泛起了鱼肚白,雷枭找起路来也就更方便了一些。
但是现在心情极差的浅瞳却懒得帮忙,冷着一张脸,双眼一闭任由雷枭带着她走。
随着太阳一点点升起,清晨的森林终于有了一点生命的气息。
清脆的鸟鸣时不时从各个方向传到浅瞳耳中,伴随着露水的清香,倒是渐渐让浅瞳的心情恢复了平静。
缓缓的睁开眼睛,第一缕阳光刚好从遮天蔽日的树荫中倾泻而下,不偏不倚的照射在两人身上。
温暖的感觉立刻在四肢百骸中蔓延开来,甚至让浅瞳有一种两人不是逃离险境,而是在做森林浴的错觉。
微微眯了眯眼。
白天的第九森林,其实还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就在两人沉默着认真找路的时候,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突然由远至近,从两人斜前方传来。
十几道人影闪过之后,一道熟悉的声音赫然响起,让浅瞳彻底松了一口气,微微弯起了唇角。
“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