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默默走了一段，殿下突然开口：“昭和，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只会仗着九公主的权势？”

我正待要出言安慰，殿下突然伸手制止了我。一瞬错愕。殿下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似是不曾有过任何情感的波澜。我分明知道，情感在这里，只能是强者的弱点，但我还是觉得失落。殿下掩藏的很好，这是这里所需要的，但我还是无法高兴起来。

那些再瞧不见的情感，是遗忘，还是压抑？爱一个人的能力、恨的力量，都不会被人瞧见。

皇宫，是个磨人的地方。

我很怕，怕他像我一样。我憎恶那样的自己，却无法改变。这些日子，其实我有些后悔。但......我并不会后悔我所做的，那是八年来日日所思。我只是觉得......江家......结束的太快了。一瞬又觉得胆战心惊，什么时候我也开始轻视人命了呢……轻视那些家奴，就像他们曾经轻视我和阿娘一样。一瞬又有些满意。果然，只有站的更高。站的足够高，才不会活在他人的阴影下。这是殿下同我说的。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说自己。

可星星再亮，如何能在有月亮的日子里发出光辉呢？

我们都会做同一个选择。

如果天空中只有星星呢。

我忽然觉得殿下同我有些像，所以我很害怕。我怕殿下会像我之于江家一样，永远无法释怀。那些被刻意掩藏的情感，我摸不透，也不敢去想。我很怕，他像我一样，当情感缺席，当戒备多于表露，终究学不会爱一个人。那些我不配拥有的、不敢拥有的，我很怕他也不明白如何去拥有。那样她一定很伤心。

其实我一直在想，殿下到底是刻意疏远还是不会表达。不过不管怎么样，殿下近日来同九公主亲近不少，想来人非草木。

殿下又继续说道：“昭和，要变天了。”

我看着有些阴沉的天空，低低应了声。

上京要变天了。

殿下突然好似来了兴致，突然问我：“昭和，你记不记得裴氏？带城裴氏？我记得他们同你还带点亲故的。”

心里一瞬有万千涟漪。裴家当年将这事掩藏的很好，我也只同九公主说过一次，殿下是如何知道的？不过我只好应了，不再多说什么。

殿下双手环抱胸前，此时竟有点少年神色：“裴家没落，竟也没来找你攀亲道故。嗯……算是有骨气。”说罢瞧着我，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似是不染尘埃。

一瞬我觉得有些恶寒。不过我只好毕恭毕敬的回话：“臣只是个内官，裴家若是想攀亲，也应当找裴誉公子。”这话其实说的坏了。这样的话，若是让旁人听去，定然觉得我傲慢无礼，一下得罪了裴家和裴誉。如此不顾身份的回答，说不定还要惹怒殿下。我心里明白，但不知为何，还是说了出来。

但殿下却好似很满意的样子，一瞬又神采奕奕。那不是故作的，此刻眸子里是真的闪着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