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身上总是懒懒的,亦没什么胃口。我知道,大概是成了。
晨间遣了阿奈往太医局请了胡太医到夕妍宫里来。胡太医原受过柳家的恩,倒是个信的过的。
细细诊了脉,胡太医恭恭敬敬回了话。当真正听到那句话时候,我还是愣了一下。阿奈却掩不住欢喜,拉着我的手摇起来:“真的吗?娘娘!太好了!娘娘终于有了!这样,老爷也能放心了!奴婢即刻便往府里送消息!不对不对,奴婢现在去告诉陛下!”
我无奈的笑笑,手执起阿奈的手:“阿奈,先送胡太医回去吧。陛下那里,我自己去说。”
我又嘱咐两句,阿奈依言送了胡太医出去。殿内就剩我一个人了。
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恍惚。我轻轻把手覆在小腹上,静静感受着。
当初进宫前,父亲给过我方子,我日日的喝。分明早就知道会有这一日,分明前些日子便觉得异样,却一直不敢叫太医来,如今真的诊出来了,又有些不敢相信。我轻轻触碰着,已是二月余的光景了,仿佛我已经能感觉到他,那是属于我和陛下的新生命,这是柳家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恍惚间又有一阵眩晕之感,胃里泛起一阵不适,我却是欣喜的。我拿着帕子捂起嘴,忽然干呕起来。强烈的不适,更让我感觉到他的存在。那一刻我忽然升起了一种责任感。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依靠。今日如此,往后,怕也是如此。
阿奈送了胡太医,又把煎好的安胎药端了进来。我一口气喝了下去。原来我很怕苦的东西,今日,我大口大口的喝着那药,似乎有一种贪餍。阿奈看我这样,忽然也皱起眉头来。但她却不多说什么,只是轻轻唤着:“小姐,慢些。”
无人的时候,我更喜欢阿奈叫我小姐。那样的话,仿佛如今的生活都只是南柯一梦,仿佛我只是二八年华的柳三小姐。
可如今不是,我是四妃之一的德妃,我是陛下于柳家的承诺,我是一个母亲。
阿奈是十分心疼的样子,忙把压药的蜜饯往我嘴里塞。我执起她的手。阿奈自小就跟着我,于柳家忠心不二,只是脾气直爽,在这样的深宫里,怕是要吃亏。原先父亲的意思,是换个稳妥些的丫头跟着我,我应了。好容易劝住了阿奈留在府里,临行时心里却像被剜走了一块。可是宫车,断没有停下来的道理。我手里捏着衣角。我不能哭。却听到外面有急急的叫喊声,阿奈追上来,拿着我平素最爱吃的糕饼,道:“小姐拿上,路上不要饿着了。”我看见小丫头的眼泪,在眼里一下下的打转,却不敢流出来。末了,她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宫车还在往前,阿奈追不上了,我看她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
眼泪在一瞬间决堤,我很失态地大喊着。宫车终于停下,我跳下车,便跑过去拥住阿奈。阿奈果然还在那里,满面的泪痕。见了我,阿奈慌忙伸手想要去擦脸上的泪,却见我也哭花了妆容,一下止住了哭,不知所措起来。
阿奈终于跟着我进宫来。阿奈是柳家留给我最大的惦念了。不管发生什么,阿奈永远是我的阿奈。
我同阿奈静静呆着,却听见门口有些响动。我晓得当是有人要来了,轻轻拍了拍阿奈,阿奈迎了出去,只没想到,竟然是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