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后视镜和后窗两玻璃的越野车停在桥边。

“没油了？”

“不是。”

“？”玖柒看向张小可。

“姐，我要去找妈妈了。”

“什么意思？”

“肩膀上不小心抓到了。”张小可笑了笑，肩膀上已血迹模糊。

玖柒看不到自己的神情，也回忆不起自己是如何接受这件事的。

只见张小可用枪抵着脑袋从驾驶室走了下来。玖柒也下了车。

“姐!你别过来了!”

“你放屁!你给我看看!”

“没时间了啦，姐。我先去找老妈，然后你和老爸要好好的，你告诉一下老爸，我很爱他。”

“你闭嘴!”玖柒走向她。

“姐，我回不了家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张小可退后。

“你闭嘴!你让我看看!我不信!”

可玖柒明明看到她的眼睛已经泛白，青筋从脖颈暴起爬到了脸上。

“你要相信一切会变好的，乐观点开心点，你天天说我像个小天使，其实你也是啊。你就是不爱说话，天天闷着，你要说!”

“姐，你别过来了。我现在还有点意识，想和你说说话，你要是再过来我可能就得开枪了。”

“啧，我真是绝了，死到临头话还这么多。”

“张小可!你闭嘴!你变丧尸了也是我妹妹，我无所谓!你要是敢开枪我，我——我——”泪水模糊了双眼，玖柒擦着豆大的泪珠，半天组织不了语言。

“你看你，连威胁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如果是我，我就说你要是敢开枪我就鞭尸下辈子也不放过你!把你尸体拿出喂狗!——你别过来了你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张小可的声音越来越沙哑，眼珠子慢慢也没有了颜色。

“——不要，我不准你开枪!”

“姐姐，你帮我好好活着，和老爸说，我很爱他。拜拜，老姐!”

“不要——”玖柒狂奔过去。

枪响。剧终。

一晃眼，是一片黑暗。笙笙站在黑暗中。

你杀了他你妹妹就能回来了。

要不是他你妹妹也不会死。

杀了他。

玖柒松开握出血来的拳头，看着他笑道:“那是个听话的孩子。”

“我当时回头的时候看见这个孩子咬着手指头，不敢哭出声音。手指头都咬出血了。”

“那孩子跟我说对不起，五岁的孩子跟我说，小柒姐姐我会不会害死你，你把我扔在这里吧!”

“我怨不到任何人。要怨就怨自己不够强大吧。”

“我的心魔是我自己。”

你看到你前面那道光了吗？光的后面就是那些给过你温暖却又被你害死的人。

你去找他们赎罪吧。

“好。”

玖柒面无表情地走过去。

“乖乖，你咋还不醒啊。”

“乖乖。”

玖柒停下了脚步，是老爸吗？

你干嘛停下。

“我听到老爸的声音了。”

老爸在光后面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好。”

玖柒站在那道光前。

走过去吧，向他们道歉，凭什么就只有你活到现在，你配吗？

“你放屁!我老爸根本没死!你不是说只有死掉的人才在光的后面吗！”玖柒突然抬起头。

界瞬间张开。

光的尽头，一个模糊的影子扭曲着。青莲化成剑，如同一把箭射穿了影子。玖柒的意识被一股力量吸了出去。

两小时前——

东方域一踏进黑暗就来到了一所孤儿院。一个幼儿版的自己缩在墙角，一群孩子正在拉扯自己的衣服。七岁的小孩儿护着自己的脸，完全任由他人欺辱。

那孩子的衣服被扒了个精光。旁边所有孩子都在哈哈大笑。

“娘娘腔，娘娘腔，你看这个娘娘腔。”

“原来不是女孩子啊。”

“他怎么不哭？难道是个哑巴？”说话的孩子踢了一脚小东方域的肚子。

他发出一声闷哼，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没有掉下。

“就你会讨胡老师欢心！”

“你干嘛天天围着胡老师转！不男不女恶心死了！”

“打死他！打死他！”

“嘿嘿。”旁边一个大孩子拉下了裤子的拉链，“我要喂他一泡尿。”

.....

东方域平静地看着，脸上没有什么情绪。

一位穿着吊带裙的长发女人走了过来。她笑着问那群孩子：“你们在干嘛？”

那群孩子混乱的拉好裤子，整理好自己的仪表。

“胡老师我们没在干嘛。”带头的大孩子说。

“不要欺负杰潃。”

“老师我们没有欺负他。”

长发女人揉了一下大孩子的头。

“老师都看到了！好了以后不准再欺负他了！都回教室去。”

那群孩子嘻嘻哈哈地跑开。长发女人走到东方域面前，抚摸着他的头。

“小宝贝，真可怜。老师带你去洗澡。”长发女人抱起东方域。

场景一个闪现。东方域站在孤儿院的宿舍楼内，楼道一片漆黑。

“他就是东方绝的儿子。”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嗯。”胡老师冷着脸点头。

“我窜改了他的记忆，他现在以为自己是个孤儿。而我是他唯一信任的人。如果他成为一个变态杀人狂，成为一个自己必须要杀死的人，是不是比杀死他能让东方绝痛苦一万倍。”

胡老师看着绑在机器椅上的小孩儿忍不住笑到癫狂，仿佛她所说的一切已经成为现实。

“万一被东方绝察觉是你绑架了他儿子，你一定会生不如死。”男人笑着说道。

“我不在乎，只要有可能，只要有可能我也要他尝尝骨肉分离的痛苦！”胡老师盯着小孩儿的脸。“他长得可真像他妈。你说，你说如果我杀了容秋，东方绝会不会疯掉。”

“他们不是离婚了？在你的算计之下，东方绝已经快疯了。”

“我们合作吧。”

“不，傻子才和疯子合作。东方绝开始查你行踪，容秋也住回祖宅了，你大可能偷鸡不成蚀把米。”

男人戴着黑斗篷，走过去抓起小孩儿的下巴细细端详，小孩虚弱地睁着眼，至于他还有没有意识，只有站在窗外的东方域知道了。

“亚历克斯的迪阿布伯爵喜欢收集精雕细琢的男娃娃，你可以把东方域送过去求个庇佑。”

“太危险了，除非你帮我离开华夏。”

“半个月，半个月后你要是没被发现，我帮你出关。”

胡老师按下开关，一股强大的电流沿着电线汇集到机器椅，小孩儿惨叫着想要逃离电椅，却被手上的镣铐束缚。

大屏幕上播放着小孩儿的生日影片，影片里小孩儿骑在父亲的头上，父亲开心地大笑喊着驾驾，小孩儿一脸冷漠还略微无语，倒是有个小婴儿抓着父亲的小腿要爬上去和哥哥一起驾。

母亲抱起小婴儿，微笑着亲了亲她的脸。“你现在还太小，我们去喝奶奶。”

影片外，小孩儿被绑在机器椅上，不断惨叫。

杀了他们，东方域，杀了他们！

东方域站在破床前，几个孩子围着他。

“变态。”

“娘娘腔。”

“把他衣服扒了!”

那些孩子慢慢变成了恶魔，他们爬上东方域的身体想把他拖进深渊。

杰潃，杀了他们。

胡老师在黑暗中走过来。

杀了他们，你才不会被欺负。

你还记得孤儿院外的那个流浪汉吗？你咬死了他，就和当初一样。难道你忘记了鲜血的味道，那种温热的咸湿的味道。他趴在你的身上停下了呼吸。你救了自己，现在，你也要拯救自己。

杀了他们！

东方域皱了几下眉头。

“够了。”他闭上双眼，明黄色的闪电一触即发。

“放我出去，或者毁了幻地，选。”

这是你的心魔。

他握住拳头，手臂粗大的闪电打得整个空间震荡不已。

“选。”

东方域，这是你的心魔，只有驱散他，你才能成为家主！

东方域的情绪完全没有波动，他双手结印。魔法阵在整个空间的上方倏然出现，无数小闪电噼里啪啦作响。

“没有令牌，这里走不出去。”

这次回答他的是机器人声音。

“那便毁了吧。”

话音刚落，眼前所有景象便消失了，东方域站在洞穴中，朝着前方的微亮走去。掀开藤蔓，茂密又危险的森林便出现在了眼前。

东方域往森林里走去，他对这里已轻车熟路，毕竟他以前经常来此历练。家主选拔，除了要得到青龙的认可，就是在这片试炼之地找到禁地的入口。

东方域倒是不着急找禁地入口，他在树与树之间一起一落，看上去在找人。不过他找的人，现在还跟幻地抗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