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拍完之后,盛夏又把俩小孩拉过来,顾菲拍照永远高冷,没有笑容,酷人一脸,顾盛杯刚好相反,拍照就比剪刀手,两个眼睛弯成两道小月牙,又尖又白的小虎牙露出来酷似顾承。
顾承给俩人一人拍了一组照片,最后一家四口又拍了张全家福。
顾承看着相机里的照片,笑道:“下次带爸妈和小扬一起来,拍一张全的全家福。”
盛夏笑了,“那俩家长才是大忙人,要带他俩来,那你可有的等了。”
大叔来叫他们准备换地方的时候,一帮人要求来个合影,折腾了半天,拍了至少能有二三十张,才终于让每一个人都满意了。
拍完照大叔拉着他们去看花。
“忘忧草,”大叔说,“现在有花了,一大片,黄色的,非常漂亮,今天太阳好,你们肯定会喜欢!”
“忘忧草?”黄非鸿看着大叔。
“就是黄花菜,”顾承说,“打卤面的必备材料。”
黄非鸿看着他,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我不应该问的。”
一帮人笑得停不下来。
“别小看黄花菜啊,”大叔马上跟着介绍,“黄花菜可是很好的东西,吃了还能美容呢。”
不知道是因为心情,还是环境,还是第一次看到连片的黄花菜,盛夏第一次发现原来黄花菜是这么漂亮的东西。
“天哪,”贺小荷说,“新鲜黄花菜居然这么惊艳!”
然后迅速扭头看向老纪,“一会儿采点回去,我要美容!”
老纪:“......”
“盛队,”顾承一边拍照一边说,“我发现我真是挺无知的。”
“嗯?”盛夏不明就里的看着他。
“跟你在一起之后,”顾承说,“我才发现世界原来辣么美腻。”
“靠......”盛夏笑了,“承哥你今天话有点多啊。”
“是么,”顾承看了她一眼,“那大概是因为跟你在一起,就情难自禁吧。”
盛夏看了看旁边的人,似乎是没有人注意到他们,飞快地凑过去在顾承脸上蹭了一下,又亲了一下他耳朵尖儿。
身后传来贺小荷非常虚伪的咳嗽声。
盛夏笑着啧了一声。
盛夏回头看到了正拿着手机对着一片黄花菜拍照的黄非鸿。
“情难自禁啊,”黄非鸿啧啧了两声,“今儿我算是真正理解这话的意思了。”
盛夏给了他一脚。
两个地方玩过之后,天色就开始有些暗了,大叔一挥手:“走,现在回去,你们可以去玩玩射箭,等着吃晚饭了。”
“射箭?”黄非鸿一听就很感兴趣。
程山点头,说:“射箭不错,有意思。”
老纪笑笑,看着他们问:“射箭你们能得瑟一把吧?毕竟都是枪战小能手。”
“不一定吧,”贺小荷比划比划他们,“现实和虚拟差别好大呢。”
“怎么就有差别了?”黄非鸿不服气,“原理都是一样的,瞄准,射就完事!”
回到农家院之后,顾菲和顾盛杯还不愿意去别的地方,想要跟马在一块儿。
顾承劝了半天说去射箭,俩人也不肯,最后顾承只得同意她们留在马群旁边坐着。
“她俩不会到时不跟我们走了吧,”黄非鸿看着专注和马玩的俩小孩,“她们怎么就这么喜欢那些马啊?”
“没事儿,”盛夏说,“她俩要是真喜欢临走就订两匹运家里养着,反正家里花园还空着一大片,盖马棚刚好。”
黄非鸿:“......”
黄非鸿闻着资本家腐臭的味道,指责道:“你这是溺爱!”
“有钱,乐意。”盛夏说。
“去射箭吗?”程山走了过来,“那边正比赛呢。”
“比赛?!”
“走,”一听说有比赛,彻底激起了前·职业竞技选手盛夏的好战因子,“看看去。”
“我要去比赛,”盛夏小步蹦着,“我要赢那个第一名!”
盛夏退役以后,顾承还是头一次见她这么有好胜心,好笑的同时又有那么一点心疼。
“行!”顾承笑着说,“Summer选手加油,我给你当拉拉队!”
盛夏笑了,伸出手掌举高,“耶!”
顾承伸手和她击掌,“耶!”
“先去练习一把,”大叔见他们都过来了,起身招呼说:“他们都在练习场玩着,半小时以后有比赛,之前比赛第一的那个射中三个九环呢,不知道下轮的人水平怎么样。”
“下轮有我,”盛夏说,“水平很高。”
顾承笑了。
练习的地方有不少人在玩,其中一个靶位被他们的人占领了,几个人轮流对着靶子一通瞎射,指导他们的一个大哥在一边叼着烟,脸上挂着“你们开心就好”的笑容。
他们到的时候,扬言‘原理都是一样的,瞄准,射就完事!’的黄胖胖选手正好刚射了一箭,箭飞出去扎在了箭靶下边儿的棍子上,他立马一挥手,非常潇洒地喊了一声:“上靶了我操!”
盛夏嗤笑:“靶子都得让你气哭了。”
黄非鸿不理会她的嘲讽,把弓递给她,“You you up ,no up no 逼逼!”
盛夏挑了挑眉,接过弓,“还挺沉。”
一听见盛夏说出‘挺沉’俩字,顾承就不太敢放心了,又不想坏她的好兴致,委婉道:“你的手行吗?”
“没事儿,”盛夏知道他担心什么,笑道:“我先试试,不行就不玩了。”
顾承点头。
不过盛夏的确在这方面天赋颇高,指导人员过来教了她几分钟,怎么站,怎么拿弓,怎么瞄准,她拿着弓站到靶子前面一拉弓开始瞄准的时候,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立马就上来了。
顾承举起相机,咔咔咔地按了好几下。
盛夏射箭跟她再游戏里射枪一样,精神高度集中,整个人的气场就都起来了,特别吸引人。
盛夏盯着靶心,手一松,箭嗖一声飞了出去。
“好!”旁边的指导喊了一声。
箭应声扎在了前面的箭靶上,在九环往上,就差那么一点点就十环了。
指导走过来问:“小姑娘,以前玩过吧?”
“没有,”盛夏挑眉,自从当了妈以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喊她小姑娘,“不过玩枪战游戏。”
“你还玩枪战游戏?”指导有些意外,“看不出来啊。”
盛夏笑了笑没说话,又搭了一支箭,拉弓,瞄准,第二箭射了出去,这一次直接扎在了十环的位置上。
周围一帮人都有些吃惊:“厉害啊!”
顾承看着盛夏,总有些忍不住想要微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盛夏走到他身边,顾承问:“感觉怎么样?”
“还行,”盛夏笑笑,“但是刚指导说比赛得一人射五轮,我估摸着我也就能射四次。”
顾承挥挥拳头,“那圣神选手也是最棒的!”
盛夏笑了,“无脑吹啊你。”
顾承点头,严肃道:“这是作为圣神头号粉丝的职业素养。”
盛夏笑着问:“那用不用册封小橙子甜甜选手当Summer全球粉丝后援会会长?”
“不用了,”顾承说:“我已经是‘一承繁盛’全球粉丝后援会会长了,身兼数职怕忙不开。”
盛夏笑了。
这次比赛第一名的奖品是一壶呼伦贝尔大草原上特产的美酒。
知道之后,顾承没再看盛夏射箭,一个人先偷偷去了靶场旁边的一家小商店,找老板问了问,“有没有一会儿比赛第一名奖品的那种酒?”
“这种,”老板拿下一个酒袋递给他,“特别烈,不常喝酒的人一口就倒,但是香。”
“嗯,”顾承看了看,“给我拿一壶吧。”
买完酒之后,他先回蒙古包里把酒放了,才又回到了靶场。
“去哪儿了?”盛夏没在射箭,靠在一边看着黄非鸿指导他男朋友射箭。
然后刘畅射了个脱靶。
顾承从不骗盛夏,所以他说:“回了趟蒙古包。”
盛夏点点头,以为他是回去看俩孩子了,递给他一把弓,问:“玩玩吗?”
“我……”顾承犹豫了一下,“玩吧。”
“相机给我吧,”盛夏笑了,“我拍几张玩玩,你帮我调个自动?”
“不用自动,”顾承打开相机看了看,“就用我之前设置的吧,我给你拍的时候用的就是这样。”
“嗯。”
盛夏点点头,把相机举到眼前。
以前她玩顾承相机的时候,都是从液晶屏里看,但顾承今天这么一说,盛夏尝试了一下学他一样直接看取景器。
除去有时候因为光线太强液景屏会看不清之外,盛夏觉得取景器里的世界,跟屏幕上的是完全不一样的。
特别静。
盛夏渐渐找到了顾承描述的那种感觉。
你的眼前,只有你想看到的。
没有干扰,没有余光里的种种。
只有这方寸之间的广阔。
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顾承。
淡定的侧脸,修长的身材,拿弓,搭箭,拉弓。
盛夏按下了快门。
咔嚓。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顾承的每一个动作都定格在了她的眼前,天地间就剩了这一个身影。
真帅啊。
耳朵听到了一帮人的欢呼声,盛夏才放下了相机,往箭靶那边看了一眼,十环。
“运气。”顾承说。
射棍选手黄非鸿不服:“再来一箭运气。”
顾承笑了笑,再次搭箭。
盛夏笑笑,再次举起相机,继续对准顾承。
顾承突然偏头看向盛夏,笑道:“媳妇儿给加个BUFF。”
“啊?”盛夏愣了愣。
加BUFF,加什么BUFF,怎么加?
盛夏只愣了三秒就反应了过来,放下相机,双手伸到唇边,冲顾承抛了个大大的飞吻。
“我操!”黄非鸿非常震惊,“至于?!”
其他人顿时喊了起来,笑成一团。
顾承没说话,笑了笑拿起弓,搭箭再次瞄准。
射出,十环。
“我——靠!”黄非鸿一愣,反应过来,哀嚎:“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同样都是职业选手同样都是第一次玩怎么差距就是这么大???!!!”
贺小荷补刀:“这就是队长和队员的区别吧。”
没一会儿,指导就就过来问他们准备好了没有,开始比赛了。
“我就不参加了。”顾承说。
“嗯?”老纪愣了,“你这么厉害不参加?”
其他几个人都挺意外地看着他。
顾承说,“我留守后方给圣神当拉拉队。”
“艹,”老纪他们笑了起来,“不至于吧。”
“那就不参加吧,”贺小荷说,“他家派出盛夏,我家派老纪,你们一家再派一个……”
“真不去比一把啊?”盛夏小声问顾承。
“不了,”顾承小幅度的挥动双手,压低声音喊道:“圣神加油!”
盛夏笑了:“那你给我拍照吧。”
“嗯。”顾承点头。
“走,过去,”盛夏说,“给我拍张大特写。”
顾承笑了:“好。”
半个小时以后,他们这帮人参加比赛的,除了盛夏还没开始比以外,其他人都惨遭对手完虐,基本上得两两相加才能跟别人一个人的成绩扛衡。
“我们为什么要报名?”黄非鸿发出灵魂一问。
“我对不起我的这双手,愧对战队对我多年来的悉心栽培。”Spider道。
贺小荷总结陈词:“简直就是职业生涯的一大耻辱!”
老纪看着惨遭职业滑铁卢的ML战神战队的成员叹了口气,拍了拍盛夏肩膀:“Summer,就看你的了。”
盛夏没说话,往比赛场地看了看比分,虽然都是游客,但成绩居然都还可以,一个个一脸严肃的还挺有比赛氛围。
盛夏走过去在几把弓里挑了把顺眼的站到了位置上。
其实她打了那么多场比赛,很少有什么确定的目标,要赢过谁,要获取多少积分,她一般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因为她一直都是站在最顶端的那一个,她的目标永远都是对于自己来说的,我想拿第一,我想达到多少积分.....
现在也是,她想要拿第一。
搭箭、举弓、瞄准、射出第一箭。
就像她在游戏里预测子弹的轨道那样,箭射出去的那一刻,她差不多就已经能判断出落点了。
十环。
周围立马响起了一阵盖过一阵的欢呼,她的啦啦队倒是很强大,毕竟人多。
其实并没有很难,这种娱乐性质的比赛和真正专业的比赛是由很大差距的,箭靶里射手也就十五米远。
盛夏回头看了一眼,想看顾承来着,却突然发现顾菲和顾盛杯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顾承腿边,俩小孩正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顾盛杯见盛夏看了过来,立马激动的一蹦,扯着嗓子大喊:“妈妈加油!你是最棒的!!!”
顾承举着相机冲她挥手。
盛夏勾了勾嘴角,冲他们比了个耶的手势。
顾菲很快地冲她打了个响指比心,盛夏,笑笑,也给她回了一个。
盛夏感觉自己突然有了使不完的劲儿,连右手都又有力气了,她再次拉弓。
“嗖!”
箭飞了出去,十环。
围观的游客都鼓起了掌。
为了第一,不,为了在俩孩子面前树立高大的形象,盛夏决定拼了。
顾承在盛夏射最后一箭的时候放下相机,拿出了手机,对着她拍了一段视频。
可惜,到最后盛夏右手有点使不上劲来,第五轮只射了个九环,没能拿到全十大满贯。
但即便如此,盛夏还是拿到了第一名的奖品,是一壶酒。
顾承笑着冲她比了个耶。
比赛结束了,一家四口一块儿回了蒙古包,俩小孩估计是真累了,一进去就直接趴到了床上,抱着自己的小被子闭上了眼睛睡觉。
盛夏刚要过去给她俩脱掉鞋子,就被顾承伸手拉住了。
“怎么了?”盛夏压着嗓子小声问。
顾承笑了笑,小声道:“陪我……”
“顾队!盛队!”没等顾承说完,黄非鸿就在外面喊了一嗓子,“收拾好了就直接去院子那边啊,篝火晚会!”
“知道了!”盛夏应了一声,皱眉,“小点声,孩子都睡了!”
“哦……”黄非鸿凑到他们蒙古包的门口,低声道:“刚那壶酒带上吧,大家尝尝什么味儿!”
“美得你……”盛夏嗤笑,“顾菲和小顾选手还没见着样儿呢,这可是属于母亲的勋章,你们喝西北风去吧。”
“卧槽!无情!”黄非鸿鄙视了她一会儿,到底没非要喝酒。
顾承笑了笑,在盛夏耳朵尖上咬了一口,然后从旁边柜子里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壶一样的酒打开门递给黄非鸿,“晚上喝这个吧。”
黄非鸿欢天喜地的拿着酒走了。
盛夏挑眉,“哪来的?”
“我刚才买的。”顾承说。
“哦……”盛夏笑了笑,“可以啊承哥都会玩文字游戏了……”
“我早问你去哪儿,你说回蒙古包了,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顾承笑了下,“盛队就是盛队,不用我说就捋顺了前因后果,佩服。”
“别拍马屁……”盛夏笑笑,摸摸他的下巴,问:“怕我赢不了比赛?怕我失望?”
“不是,怎么可能,”顾承捏了捏她的腰,立马表态:“我是想万一黄非鸿他们没赢过你,他们又想喝怎么办……你看这不就用着了。”
盛夏压着声音笑了好半天,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是不是考虑得很周全。”顾承亲了她一下。
“是……”盛夏扬起嘴角,搂住他的脖子,吻了过去。
这边的篝火晚会很热闹,顾菲和顾盛杯早睡了,只有盛夏和顾承来了。
小孩都不在身边,一队人再加上队员家属们终于可以围着坐下来,完全的享受宁静。
“我觉得顾菲已经和个普通孩子没什么太大的区别了,就是话少了点,”贺小荷一边撕着肉啃一边道:“没想过给她转到普通学校去?”
“慢慢来吧,现在进步是还挺大的,以前我都没想过能有今天……”顾承喝了口酒,这酒的确像老板宣传的那样,很香,但是一口下去能从嗓子眼儿烧到胃里再返到天灵盖,他把盛夏手里的酒杯端过来,“这酒劲太大,你喝不了。”
盛夏老老实实不再去碰那杯酒了。
顾承接着道:“再过两年看看吧,等确定她这种情况稳定了,我和盛夏再打算。”
贺小荷点头。
一桌人举杯当啷磕了一圈,这一桌人,就算没喝倒,也喝了不少,什么羊奶酒马奶酒果子酒的,这会儿都仅停留在尚且还保留部分神智但智商绝对开始退化的阶段。
盛夏看着他们憨批的样子一通乐。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几个农家院的员工走了过来,同时音乐响起,他们围着中间的篝火开始跳舞。
一圈吃喝得都兴奋了游客顿时都喊了起来,一边拍手一边跟着喊节奏。
接着跳舞的人就跑到靠近的桌边开始拉人了。
盛夏他们这桌坐得稍微远点了儿,还没等人过来拉,以黄非鸿为首的一众醉汉就腾的一下全站了起来,撸袖子脱外套,振臂一呼:“跳舞去!”
“我就不去了……”神智尚存的顾承说,“我再吃会儿。”
“承儿!”刘畅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往他肩上一拍,“走,蹦会儿去!”
“我不会……”顾承话还没说完就被程山他们一把拉了起来,拽着往篝火那边过去了。
顾承拼尽全力朝盛夏伸出手,盛夏笑了笑,立马握了上去。
盛夏看着在人群中化身为蹦迪小王子的黄非鸿和跳老年迪斯科的老纪,不厚道的掏出手机录了视频。
顾承凑到她耳边低声道:“陪我去个地方?”
盛夏连去哪儿都没问就点头,俩人跑回了蒙古包。
回了屋,顾承给俩小孩塞好了被子,把她俩的儿童通话手表放在俩人枕边,这才从旁边的地上拎起一个大包背上,又拿起了他的相机包挂到了盛夏脖子上。
盛夏问:“咱们晚上不回来了?”
“是的,顾先生晚上要带顾夫人出去浪。”顾承搂了搂她,在她鼻尖上亲了一口。
俩人一块儿走出蒙古包的时候,还能看到大院子里篝火晚会里热闹的人群,每个人都带着笑容,跳着的,蹦着的,坐在一边儿喝着酒聊着的。
顾承搂过她的肩,带着她从旁边走了出去。
这感觉很奇妙。
黑色的夜里,明亮的火光,喧闹的人群,都慢慢隐在了身后。
他们吹着微寒的夜风,两个人往前走,耳边渐渐静了下去,笑闹声消失之后,耳边开始能听到吹吹过草地时沙沙的细响,能听到奇异的交错着的虫鸣,还能听到两人的脚步声。
“会迷路吗?”盛夏问,她觉得自己声音很低,但在安静草原上却听得很清楚。
“不会,”顾承说,“咱也不去特别远的地方,这里今天骑马经过的时候我看到的,就前面,那个草坡过去,有片草长得特别好,很厚。”
盛夏点头:“哦。”
“躺上头肯定特别舒服。”顾承又说。
盛夏顿了顿就开始笑,一边踉跄着笑一边亲顾承的脸:“顾甜甜!你是不是想野战啊!”
顾承:“……”
“原本没这个想法的……”顾承一本正经道:“但你这么一说我就有想法了。”
“你怎么能回答得这么平静的。”盛夏还是笑。
顾承笑着说:“我不要脸啊。”
“靠。”盛夏笑的更欢了。
“不过我跟你说,”顾承把人往怀里搂了搂,“就我们那个院儿,起码出来了四对儿情侣,加上别的农家院出来浪的,我们四周可能有几十个人。”
盛夏还没反应过来,“嗯?”
“一会……的时候,你别喊太大声。”顾承在她耳边轻声说。
盛夏刚嗯了一声,顾承就在她腿上勾了一下,盛夏顿时感觉脚底下一空,整个人往后仰着倒了下去。
不过有顾承的胳膊护着她,倒地的时候除了眩晕,就觉得这地上还真是挺软的。
紧接着顾承蹲下来又推了她一把。
盛夏这才发现自己躺的地方是个草坡,顾承这么一推,她就跟坐滑梯似的一路往下出溜了下去。
盛夏直笑,等滑到底下的草丛里,盛夏仰头朝顾承看过去,就觉得披着一身月光的顾承很帅。
“好玩吗?”顾承把背着的包往坡上一扔,包滑了下来。
“你的……相机包。”盛夏看到了坡中间的相机包,估计是刚才掉那儿的。
“没事儿,包有缓震,”顾承跳了一下,顺着坡也往下滑着冲了下来,“盛队——”
顾承一路顺利的滑到盛夏身边,长臂一伸就把人揽在了身下
,然后低头吻住了她。
盛夏勾唇,认真回应。
顾承松开她的时候俩人已经气喘吁吁,顾承无奈的笑了笑,“什么都没带,不能再继续了。”
顾承起身从一边的包里拿出一早准备好的的毛毯和枕头来,抖擞开裹在了盛夏的身上。
“今天晚上,”顾承把防潮垫铺好,再把盛夏抄起来抱上去,“就在这儿浪了。”
盛夏笑了问:“不野战了?”
顾承:“……”
“别问,问就是遗憾,”顾承无奈,“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一点呢?连个帐篷都没带……等以后有机会了我再补上。”
盛夏躺那里乐了半天,好半晌才问他,“我们要干嘛?”
“先拍星空,”顾承拿着镜头在相机上装好,从背后把裹着毛毯的整只盛夏全搂在怀里,和她脸贴着脸,道:“你看,这边的星空特别漂亮,有银河。”
“嗯……”盛夏抬眼望过去,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说实话,盛夏一直知道自己没什么浪漫细胞,对很多东西,美与不美,她感触并不是特别深。
但当她抬眼,第一次看到在夜空里横穿而过的壮观星河时,她还是感觉到了震撼。
黑而明亮的天空,银色和暗红交织着的大片光芒,让盛夏的呼吸都暂停了。
顾承轻声问她:“美吗?”
“嗯。”盛夏轻声应着。
“我家里出事以前,”顾承说,“我不想回家的时候,会去山上,从下午一直到第二天,都在山上。”
“有时间我带你回繁兴去爬那座山吧,离东厂有点儿远,在市郊了,”顾承说,“我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星星,就是在那里。”
盛夏握住他的手,“嗯。”
“后来家里出事了,我就没再去过,”顾承说,“我爸在家的时候,顾菲一个人……我不放心。”
盛夏没说话,用力抓紧他的手。
“我一直觉得天空很好看,”顾承笑了笑,“白天,晚上,晴天,阴天,都很好看。”
“你以前,”盛夏抬头看着大片的星星,“有没有拍过星空?”
“没有,”顾承笑笑,“没有合适的时间,而且也……可能是后来不怎么看天了吧,就也没想着要去拍了,不过……知道你以后,太阳倒是拍了很多。”
盛夏笑笑,偏脸问他,“现在拍吗?”
“你先睡一会儿,”顾承说,“我想你陪着我拍,你睡会儿再拍。”
“我不困,”盛夏坐起来,问他:“要去哪儿拍?”
“坡上头,”顾承指了指刚才他们滑下来的地方,“我刚站那儿看了一下,还不错。”
盛夏跟着顾承爬到了坡顶,坐在草地上看着他。
顾承拿三脚架把相机架好,弯腰调了半天,试着拍了一张,“盛队,你看吗?”
“看,”盛夏马上凑了过去,往取景器里看。
“……真漂亮,不知道为什么,拍出来的跟眼睛直接看到的感觉不一样。”
“更安静些。”顾承说。
“嗯。”盛夏点头。
顾承又拍了几张,有云过来,他停下了,把三脚架往后移到了盛夏身后。
盛夏回过头来,她身上裹着暗色的毛毯,坐在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草原上,背后是被云朵遮去一半的星空,风吹起她的长发,她正在对着他笑……
“你幸福吗?”顾承在相机后头问。
“我姓盛,”盛夏说。
顾承笑了,盛夏看着他的笑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道:“幸福啊。”
这大概是盛夏生完孩子以后第一次一整夜连一秒钟眼都没合。
陪着顾承拍星空,拍各种黑夜里带着光的剪影,然后一起躺在草坡顶上看星星,看月亮。
一直到天边开始出现亮光。
顾承扛着机器又爬上草坡架好。
“能拍到吗!”盛夏跟在他后头有些激动。
“能,”顾承弯腰看着取景器,“拍个大蛋黄给你看。”
盛夏笑了。
顾承说,“一会儿你去对面那个坡上跳一下,正好能以太阳为背影。”
“不是拍日出吗?”盛夏笑了,问:“怎么又拍开我了。”
“因为我的太阳要和人间的太阳重合了。”顾承说。
盛夏一愣,笑着问:“怎么跳?”
“双脚离地,”顾承比划这高度,“越高越好。”
日出是最能让人心潮澎湃的景象之一了。
盛夏盯着天边的亮光,看到一抹并不耀眼的金色露出来的时候,她忍不住喊了一声:“出来了!太阳大蛋黄!!”
看她那兴奋的样子,顾承乐了。
”盛夏盯着一点点从地平线上升起来的太阳,眼睛里倒映出包裹着金色光晕的橙红色火球,感到一股震撼的惊艳,“真的很像个大蛋黄,
“嗯,”顾承一边按着快门一边说,“一会儿我让你过去你就跑过去,要快,就那么两分钟,过了就没法再拍了。”
“好。”盛夏开始原地蹦着,抡胳膊蹬腿儿地活动着有些冻僵了的身体。
太阳即将整个跃出地平线的时候顾承喊了一声:“去!”
盛夏冲下草坡,一路飞奔着跑上了对面的坡顶,然后跃起,腾空,双臂比心
顾承从取景器里看着,盛夏仿佛真的跟从太阳里走出来了一样,世界至此一个,顾承按下快门。
一通折腾之后盛夏后背汗都冒出来了。
太阳慢慢向上开始发白,盛夏朝顾承跑来。
顾承眯起眼,突然有一股幻觉,好像盛夏原本真的是生活在太阳上的小太阳,可她途径地球的时候为他留了下来。
盛夏跑下草坡,一路边蹦边跑回了顾承身边,搂着他亲了一口:“早安顾承。”
顾承笑笑,回到人间。
“早安,盛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