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王朝,洛平府,马王山……
李庭岳悲催的跟着一群难民行走在官道上,看了看头顶火辣辣的太阳,心中有种骂娘的冲动。
他稀里糊涂的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两天了,自己的水壶里只剩下最后一点水了。
饼干已经给了一个快要饿晕过去的小姑娘。
此时的背包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剩下。
两天了,李庭岳还是难以接受自己经历的事情,一切就仿佛一场不会醒过来的梦。
他明明记得自己只是站在山顶上喊了一嗓子,骂了几句,发泄情绪,然后就有雷劈了下来,他一个不小心就滚下了山,醒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这里。
李庭岳开始还以为是荒山野岭,手机丢了,相机也不见了,无法得到救援的他只能自己寻找出路。
直到遇到一群衣衫褴褛,穿着古代衣服的难民。
开始李庭岳还很庆幸,以为遇到了剧组在这里拍电影,可他找了一圈也没有看到摄影机。
一问之下才知道,难民竟然是真的难民,这里也不是他原来熟悉的世界,而是一个叫大晋的王朝。
听到这个消息,李庭岳脑袋嗡嗡作响……
父母、朋友,还有他在乎的一切都不在了,他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李庭岳举目四望,眼睛里看到的一切现在都显得那么的可怕。
他不知道这群难民要去哪里,他也不在乎,只是机械的跟着他们走。
这群难民是从凉州逃难过来的,那里发生了兵灾,羌人铁骑入侵安定郡,周围几个县城都受到了冲击,上万人逃离家乡,沦为难民。
而各地官府因为害怕羌人,竟然关闭城门,不准难民入城。
难民无处可去,只能四散逃命。
李庭岳遇到的这群人正是去洛平府的。
安定郡距离洛平府足有五百里路,数百人走这条路,如今,却只剩下这几十人。
当饥饿感传来,李庭岳才意识到,他竟然已经走了两天了。
听难民说,前面有个镇子叫冯家镇,他们要先去那里。
至于接下来还要不要继续向前去洛平府,李庭岳没问,他也不想知道。
突然,一阵嘈杂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李庭岳循声望去,只见一群人从官道两旁的树林中冲了出来,拦在了路上。
这群人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兵器,有柴刀、有锄头、有粪叉,甚至还有人拿着一把菜刀,彼此呼喊,堵住了官道。
他们身上的衣衫也是破旧不堪,短衣襟上尽是补丁,比难民强不了多少。
“遇到抢劫的土匪了……”
李庭岳刚想转身就跑,可看了看周围的难民,又自嘲的一笑。
就现在这群难民的状况,还有人来打劫,只能说这群强盗们瞎了眼。
强盗们的头领是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大汉,手中拿着一把板斧,脸上的胡子向外翻卷,如同钢针,几乎遮住了他大半个脸庞。
尤其是此人半敞着衣襟,露出茂盛的胸毛,比一头熊瞎子看起来还要壮硕。
大汉手中板斧向上一举,大声喊道:“老子虽然是强盗,但还不屑打劫你们这群受难的百姓,我只想知道,你们中可有人懂医术?”
难民早已被饥饿和疲惫折磨的神情麻木,面对大汉的问话,没有任何反应。
大汉一连问了几遍,见无人应答,有些失望,但还是不死心的说道:“只要能把我兄弟的腿治好,绝不会少了你们的吃喝,就算治不好,也不会伤害你们的性命,如何?”
大汉说完,带着期盼的眼神看着这群人,希望有人能站出来。
“请问……,你兄弟的腿得的是何种病?”
李庭岳左右看了看,实在不想站出来,他只学过简单的紧急救治,也看过一些理论知识,但却不知道如何给人看病。
可他太饿了,两天没有吃饭了,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现在只想吃一顿饱饭。
哪怕最后被这群强盗砍死,他也不愿意饿死。
见终于有人站了出来,强盗头领大喜,可仔细的打量了一番李庭岳,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娃子,这可是给人看病,你想骗吃骗喝可不行。”
被人叫“娃子”李庭岳有些无奈。
可现实是,他的确看起来太年轻了,和这个世界的人比起来,二十几岁的年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样子。
在这个医术并不发达的时代,能给人看病的无一不是三四十岁的年纪,李庭岳说自己懂医术,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他身上的这件破皂色袍服还是那个快饿晕过去的小姑娘的父亲给的。
至于李庭岳的寸头倒没有引起大汉的好奇。
束发正冠乃是士族权贵们才会做的事情,一个难民,饭都吃不饱,谁还关心头发。
“在下的父亲就是大夫,医术乃是祖传,小子自小跟着父亲行医,一些小病还是能看的。”
李庭岳说的谦虚,也同样是在给自己留后路。
万一到时治不好,只能说自己学艺不精,可不能说自己不懂医术。
大汉拿不定主意,回头问身后的众兄弟:“你们说咋办?”
“老曹去了洛平府,短时间内回不来,大猛腿上的伤可不能再耽搁了,既然这位兄弟父亲是行医的,不妨让他试试,再差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了。”
大汉身边一个头发白了一半的中年人看了看李庭岳,见他皮肤白皙,虽然衣衫不太合身,却和其他的难民有很大的区别,倒是有心让他尝试一下。
这也是这群强盗中唯一一个看起来比较干净的人。
“不行呀徐叔,万一这小子手上没本事,只想骗吃骗喝怎么办?”
一个穿着麻布衣服的矮壮青年反对。
他身材不高,对襟麻布衣服穿在身上有些肥大,腰上系了一条藤蔓,用来勒紧衣服。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大汉对着青年瞪眼,急的手中板斧乱挥。
“我……我也不知道……”
青年脸涨得通红,也是急的直抓脑袋。
“不如……”
叫徐叔的中年人一边思索,一边看了看大汉。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知道老子最讨厌磨磨唧唧的人了。”
大汉手臂挥舞,手中的板斧几乎要砍到徐叔的脑袋上了。
“大哥,你的腿不是经常在刮风下雨的时候疼吗,不如问问他,只要他能说出一些门道,就能证明他懂医术。”
徐叔缩头,小心的躲避着大汉板斧挥动的轨迹。
“这……”
大汉神色不定,犹豫的说道:“连老曹都说不清楚,只让我在疼的时候喝烈酒,他一个娃子,怎么可能知道?”
“不管知不知道,大哥不妨先问问。”
老徐怂恿。
大汉想了想,对李庭岳说道:“娃子,刚才我们的话你也听到了,说说吧,我的腿是怎么回事?”
李庭岳眼皮直跳,他现在已经后悔出头了,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自古和强盗打交道的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自己不就是穿越到这个世界了吗!
不就是饿吗!
以自己现代人的思维,难道还不能活下去吗?没事招惹一群强盗做什么!
可现在要想打退堂鼓显然已经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此事硬着头皮也要做下去。
“这位好汉应该是得了风湿,每到下雨或是天气转凉的时候腿就会有酸、麻、胀痛的感觉,不知小子说的对不对?”
如果是别的病,李庭岳可能还不知道,可风湿他太熟悉了。
他的父亲就有风湿病,每到天冷的时候,李庭岳都要给父亲按摩来缓解疼痛。
想到父亲,李庭岳的眼圈有些泛红。
失去自己这个唯一的儿子,不知道父母以后的生活谁来照顾。
听到李庭岳的话,大汉大喜,没想到他竟然说的全对,忍不住问道:“小兄弟,那这种病该如何治?”
从“娃子”到“小兄弟”大汉转变的非常自然。
“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平时注意保暖,疼的时候可以用热酒反复搓,按摩也可以缓解疼痛,最好的办法还是用火罐拔出湿气。”
“何为火罐?”
问这句话的是徐叔,他现在对李庭岳懂医术已经完全不怀疑了。
在这个任何学问大都是以家族形式传承下来的年代,他毫不怀疑李庭岳的医术来自家族的传承。
李庭岳听到有人这样问,才想起来,现代人叫拔火罐,古代好像叫角法。
因为取自牛羊的角制造的火罐,所以才叫角法。
“就是角法,我父亲取名为火罐。”
没办法,李庭岳只能把万能的父亲搬出来。
“这老曹倒是没说,看来他也不知道。”
大汉嘟囔了一句,然后想起自己的兄弟,立刻上前抓住李庭岳。
“走吧兄弟,只要能治好大猛,山寨里有的,你都可以拿走,就是我老刘的命也没问题。”
“走之前,在下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好汉能否答应?”
李庭岳知道,他如果现在说不去,恐怕大胡子强盗立刻就会翻脸。
不过在走之前,他要向大汉要一些东西。
“只要……只要某家能够做到,定不会推辞。”
大汉本想说“只要兄弟提出了,我一定照办”,可如果李庭岳让他带着山寨的兄弟去官府投案,难道也要照办吗?
大汉暗呼侥幸,为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感到得意。
“能不能给他们一些吃的,我担心他们坚持不到冯家镇。”
李庭岳指了指身后几十个难民,对大汉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