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老曹,洛平府之行可还顺利?本想过段时间去拜访你的,没想到你亲自来了。”
刘一斧看到老曹,哈哈大笑,热情的上前寒暄。
老曹没给刘一斧好脸色,哼了一声说道:“废话少说,赶紧带我去找大猛,淤血堵塞的时间长了,这孩子的腿说不定就要废了,你还有时间在这里说笑。”
“大猛的伤已经不要紧了,咱们还是坐下来喝几杯,好长时间不见了,正好亲近亲近。”
刘一斧拉着老曹,就要把他向屋里拽。
“什么不要紧,大猛呢?”
老曹甩开刘一斧,用颤抖的手指指了指他,怒哼一声,就向大猛居住的破草棚走去。
“别着急呀老曹,那不是大猛吗,让他过来就行了。”
刘一斧一把抓住老曹,指着远处正在一瘸一拐忙活的大猛,让老曹去看。
“咦?”
老曹惊讶的看着正在搬石头的大猛,问刘一斧:“你留下的口信不是说大猛的腿肿的如同一个水桶,怎么会……?”
按照老曹的经验,被大石砸中,造成淤血堵塞的部位时间长了会成为死肉。
如果不能及时抽出淤血,就只能切除。
以时间推算,大猛的腿已经算是废了,恐怕只能切除,否则会影响身体其他地方。
这也是他匆匆赶来的原因。
刘一斧喊了一声,把大猛叫了过来。
看大猛跑过来,老曹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嘴里不停嘟囔着什么。
等大猛靠近,老曹让他坐下,撩开衣服,看到他腿上的伤,轻轻“咦”了一声。
大猛腿上的淤血已经被李庭岳完全拔除了,只留下几道被尖刀划开的伤口。
除了最初的几天缠着麻布,这几天结痂了,李庭岳就没让他缠麻布,让他多晒太阳,防止伤口化脓。
老曹神色凝重,捋了捋胡须,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仔细的检查了一遍大猛的伤口。
“老刘,你从哪里找来的大夫?”
他和刘一斧乃是生死之交,毫不在意他强盗头领的身份,语气很随意。
“你就说咋样吧?”
刘一斧很是得意,一张大脸皱到了一块,伸手在刺挠的隔周窝里挠了几下。
“不错,手法虽然粗暴了一些,却是最有效的办法,我倒很想见见此人,老刘,帮老夫引荐一下。”
老曹有种见猎心喜的感觉,很想见见为大猛治伤的人。
“你又想偷学人家的医术对不对,老曹,我劝你死了这条心吧,驴子的医术可是祖传的,不会告诉你的。”
“驴……驴子?”
老曹好奇的问道:“他为何取了个如此怪异的名字?”
“他加入了我们马王山山寨,以前的名字自然不能用了。”
刘一斧回答的随意,好像没看到老曹脸上出现的怒火。
“刘一斧,好好的一个医者,你竟然强迫他加入山寨,当了强盗,老夫和你拼了。”
老曹怒发冲冠,扑上来就要和刘一斧拼命。
大猛眨巴着小眼睛,不明白平时亲和的曹大夫怎么会突然发怒,要和寨主拼命,但还是急忙上前阻拦。
他知道此事应该和李庭岳有关系,一边拦着曹大夫,一边对不远处正指挥强盗们盖窑炉的李庭岳大喊:“驴子,驴子,你快来呀!”
李庭岳穿着窄衣长裤,蹲在地上正给强盗们讲解窑炉的构造。
带着一群强盗盖房子实在太难了,干活倒是很快,一群人一拥而上,房子盖的很快,可完全不是李庭岳规划的那样。
而且歪歪扭扭,比茅草屋还要危险。
李庭岳开始还会和他们讲解房屋的构造,以及如何施工,却发现完全没有用。
后来他学聪明了,从众强盗里挑了几个聪明的,让他们各自带一队人去盖房子,只和他们讲解。
并设立了奖励机制,房子盖的最好的一队人可以吃到李庭岳亲自做的饭菜,不好的就只能喝粥。
李庭岳做的饭食在山寨是出了名的好吃。
如今厨子老赖做的吃食已经被人嫌弃了,老赖也非常委屈,同样的菜,他做出来的远没有李庭岳做的受欢迎。
别看李庭岳来山寨的时间不长,却得到了强盗们的认可,不为别的,就因为平时需要七八个人才搬起来的石头,如今一个人,一条绳子就能轻轻松松的送到房顶。
听到有人叫自己,李庭岳给几个小对的头领交代了几句,就向刘一斧他们走来。
“大猛,你这是做什么?”
李庭岳见大猛挡在一个老者身前,不由向老者看去。
老者面色红润,面容祥和,额下一缕山羊胡,眉梢眼角有很深的皱纹,此时也在仔细打量李庭岳。
“驴子,这位是曹大夫……”
然后又对着老曹说道:“曹大夫,这就是驴子,我的腿就是被他治好的。”
大猛是个实在孩子,看到老曹发怒立刻就想找李庭岳来劝解,根本就没注意老曹的神情。
“听大哥说曹大夫经常为山寨的兄弟们看病,而且从不收诊费,小子心中敬仰,十分钦佩。”
李庭岳拱手施礼,对这种医者仁心他确实敬佩。
老曹上上下下的半天才说道:“别说那些没用的,快告诉老夫,你是如何拔出大猛腿上的淤血的?”
“老曹,你就这样问驴子祖传的医术是不是不太合适呀!”
刘一斧悠闲的坐在一块石头上,眼神鄙视的看着老曹。
在这个时代,打探别人隐私乃是大忌,尤其是这种祖传的医术,都是传子不传女,更不要说外人。
“那你说如何?”
老曹翻着白眼看刘一斧。
“驴子,你想要什么?”
李庭岳心中一动,笑道:“要什么不重要,待我向曹老说明医治过程后再说。”
当下,便把治疗大猛腿上淤血的过程说了一遍,重点提到了艾草。
老曹认真听完,良久不语。
“角法首创于先秦之时,当时只作为驱除邪气之中,老夫行医,虽偶尔能用到,却一直认为此法用途不明,不如药石来的明确,现在方知,不是角法无用,是老夫孤陋寡闻呀!”
过了半天,老曹才长叹一口气,语气显得极为失落。
“老曹,得了一门医术,你应该高兴才对,怎么变成这副样子?”
刘一斧把裤脚卷起,露出指着腿上一个个红色圆圈继续说道:“看到没有,不仅大猛腿上的淤血能抽出来,连老子腿上的病也能抽出来,太他妈神奇了!”
老曹只是只是斜了他一眼,却没有理会。
“小兄弟的父亲真乃一代明医,不知……”
李庭岳知道他想问什么,神色黯然的说道:“家父已经仙去,被小子亲手埋葬。”
他脸上的神色不是伪装的,但埋葬的却不是“父亲”,而是过去。
“如此人物,实在让人惋惜呀!”
老曹感叹了一番,又把话题转到了艾草上。
“听小兄弟刚才所说,不知是何药物?老夫怎么从没听说过。”
李庭岳听到老头终于把话题转到艾草上,立刻让大猛去拿来一颗。
老曹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沉吟道:“这种草在洛平府并不罕见,却从没有人想拿来入药,不知有何功效?”
李庭岳现在急于想把艾草推销出去,拿来换粮食和钱,老曹就是最好的人选。
早就听刘一斧说起过此人,知道他和洛平府很多药铺有来往,经常出入一些权贵府邸,如果让他证明确有疗效,不愁艾草卖不出去。
他详细的向老曹介绍了艾草的功效,尤其重点说明了可以止血止痛的作用。
“此药草何名?”
“艾草,又名冰台。”
既然想要推销艾草,李庭岳自然要给它安一个高大上的名字。
何况,艾草本来就有一个冰台的别名。
“哎!”
老曹叹了口气:“小兄弟把火罐疗法和冰台的功效都告诉老夫,肯定是有事相商,老夫只是冯家镇一名医师,实在不知有什么能帮你的。”
李庭岳听他这样说,就知道老人乃是一位君子。
拱手深深施了一礼,才说道:“老先生看这山寨如何?”
老曹不懂李庭岳问这话什么意思,但还是看了看那些正在努力盖房子的强盗,摇了摇头:“不似人住的地方。”
刘一斧立刻跳了起来,指着老曹就要开骂,却被李庭岳制止了,气的坐在石头上直喘气。
“老先生说的极是,小子自加入山寨以来,也觉得这不似人住的地方,可山寨的兄弟们虽说以强盗为业,却从没干过伤天害理,杀人越货的勾当。
即使下山抢劫,也从不伤人性命,钱财更是只取一半,这一点,老先生应该非常明白。”
“若非如此,我曹阳生怎么会和一群强盗为伍。”
老曹鄙夷的看了一眼一脸得意的刘一斧。
“这也是小子认同山寨的地方,只是如此多的好男儿却过着贫困潦倒的生活,连衣服都如此破烂,所以想恳求老先生帮忙。”
李庭岳说完,又是施了一礼。
老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李庭岳,点了点头:“说吧,想让我如何帮你?”
“小子听闻老先生和洛平府很多药铺有来往,想请先生引荐。”
“你想卖冰台,此事不妥,冰台满山都是,他们可自行割取,未必需要你的。”
老曹立刻明白李庭岳想要做什么,摇头表示为难。
李庭岳一笑:“老先生多虑了,冰台收割,晾晒,捣烂后如何会被人认得,如同当归,切片之后,谁会知道它原本的模样。”
老曹一愣,接着哈哈大笑,指着李庭岳对刘一斧说道:“老刘,你山寨可是捡了个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