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九寒天,滴水成冰,凛冽的北风从冯家镇吹过,带来了一股新的寒流。
天气晴朗,日头却显得有气无力,懒洋洋的,没有一丝夏天的霸道。
冯家镇的街头只有不多的几个行人。
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绝不想在外面过多的停留。
盖围墙的活计已经停止了,这么冷的天气干活出一身汗,再被北风一吹,不生病才怪呢!
在这个时代,小小的风寒感冒就可能要人的命。
客栈的存粮很多,足够镇上的人吃到来年了。
何况还有源源不断的野兽被运到客栈,被制造成肉干。
这些肉干极为美味,非常受乡民的欢迎,不仅是他们,连七小姐和王洛筠都非常喜欢肉干。
到现在,李庭岳已经知道七小姐的身份了。
她竟然是泰始皇帝最小的女儿繁昌公主,在姐妹中排行老七,又被人称为七公主。
说出七公主身份的人正是朱振。
那一日,他正要去客栈找李庭岳,不经意的见到了七小姐的护卫。
在洛阳之时他虽然和这些人不熟,可也见过几面,今天一眼就认了出来。
起初朱振还以为这些人是来追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后来静下心来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毕竟,就算要追捕自己,也应该是廷尉府司或是洛阳守备的职责,怎么也轮不到这些禁军护卫插手。
在暗中观察了几日后,朱振彻底放下了心。
这些人果然不是来追捕他的,而是在保护某位公主出游。
当朱振费尽心思见到这位公主的时候,也立刻就认了出来,正是从洛阳莫名其妙消失的繁昌公主。
李庭岳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松了口气。
多日的猜测终于有了答案,他也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
这位七公主看似悠闲,却暗中派遣一个护卫跟踪自己,要不是被扑兽夹夹断了双腿,头磕在石头上死了,自己的秘密怕是早就被她发现了。
没错,捕兽夹就是李庭岳让人放置的。
整个冯家镇都是李庭岳的人,有人跟踪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庭岳没时间揣摩七公主的小心思,也没时间理会她,他现在的事情太多了。
关云德派人送来消息,外出的商队已经到了汉中,估计再有十天左右就能回冯家镇。
这次带回来的货物除了李庭岳要的镔铁和粮食外,还有食盐和茶叶。
盘蛇岭那边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要再过去些人手,就能开工,现在就等镔铁下锅了。
希望这次关云德运来的镔铁足够多,不然还要等很长时间。
李庭岳一边盘算,一边走出了房间,来到大堂。
一场大雪隔断了商路,自那之后,冯家镇再没有商队到来,大堂里也变得冷冷清清,只有栓子趴在柜台上打盹。
听到脚步声,栓子抬起头,睁着惺忪的睡眼看了李庭岳一眼,就想继续爬着睡觉。
“就你一个人,徐叔他们呢?”
李庭岳没有问大猛去了哪里,以那家伙的性子,现在应该去盘蛇岭的路上了。
“徐叔去找曹大夫喝酒了,现在客栈里只有你和我,还有老赖,剩下的全都去盘蛇岭了。”
栓子的声音懒洋洋的,看样子还想继续睡觉。
突然,栓子像是想起了什么,脑子瞬间清醒,看着李庭岳说道:“驴子,刚才白姑娘来过,要了一些烧酒……”
白翎羽如今在冯家镇乡民眼中也算一个熟人了。
记得初次知道客栈后院住着一个女子的时候,镇上的人就开始议论纷纷。
很多人猜测这是李庭岳在金屋藏娇。
当然,这个词镇上的这群丘八们还是不知道的,是老徐告诉他们的。
人就是这样,不管他们如何尊敬这个人,当这个人出现绯闻的时候,人们的好奇心就会被无限放大。
尤其是那些妇人,仿佛被打了鸡血,一个个字各种借口想来客栈看看白翎羽。
她们如同变成了想看媳妇的婆家人,怀着强烈的好奇心想一睹白翎羽的真容。
可惜,白翎羽很少外出,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也不怪这些妇人如此,在她们眼中,李庭岳如同是自家人一样。
看看自家人的媳妇天经地义。
自那之后,关于李庭岳和白翎羽的事给镇上的乡民带来了长久的话题。
李庭岳想解释,可每次解释完后,对面的人都会眨着眼睛问一句:“那姑娘到底是不是你媳妇。”
每当听到这句话,他就知道,自己的解释完全没有用。
时间长了,李庭岳也就懒得解释了。
他相信白翎羽也听到了这些传言,可却仿佛没有听到,依旧神色淡然。
“烧酒?”
现在听到她要烧酒,李庭岳感到很好奇。
“是呀!就在刚才,还是我亲自送过去的。”
“你进她的房间了吗?”
李庭岳觉得事情很奇怪,记得以前白翎羽只会喝过滤的清酒,从不喝烧酒,怎么会向栓子要烧酒呢?
“没有,我就放在门口了,白姑娘没让我进去。”
栓子只是实在,却并不傻,听到李庭岳这样说,就知道事情不对。
“我去看看。”
李庭岳转身向后院走去。
“驴子,我和你一起去。”
栓子从柜台下拿出一柄长刀,一脸凶狠的样子。
“你不用去,我一个人去就行。”
李庭岳伸手拦住了他,想了想,又叮嘱道:“我要是半个时辰后没出来,你就去找我。”
“驴子,你是说白姑娘那有危险?”
“以防万一而已,不用担心。”
李庭岳安慰了一下栓子,让他安心,自己就来到了后院。
后院很大,足有十几个不同的小院子,白翎羽住的院子距离客栈前楼最近。
隔壁就是七公主和王洛筠住的院子,门口站着几名护卫。
李庭岳和他们也算是熟人了,笑着打了个招呼,就走进了白翎羽住的小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房门紧挨,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李庭岳向前走了几步,弯腰捡起地上的一片落叶,仔细看了看,心里不由紧张了起来。
落叶不知被什么人从中间切成了两半,边缘整齐,如同被利刃劈开。
“白姑娘可在?”
李庭岳没有继续向前走,他的宗旨就是绝不把自己处在危险之中,除非有绝对的必要。
“何事?”
过了片刻,白翎羽的声音才从房间里响起,声音平缓,听不出有什么异样。
“听说白姑娘要了烧酒,要不要再送些下酒菜过来?”
李庭岳说完,就竖起耳朵听房间里的动静。
“好的,送一些来吧!”
“不知是要荤菜,还是素菜呢?”
“都可以。”
“好的,小的这了去准备。”
李庭岳把“小的”两个字说得极重,说完,笑着转身离开了小院。
回到大堂,李庭岳的脸色立刻变得极为阴沉。
白翎羽只吃素,不吃荤,这一点从她装扮成老道,在客栈吃饭那一天他就知道。
如今,她竟然说都可以,那就说明她房间里不止一个人。
李庭岳把栓子叫过来,低声在他耳边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在栓子要叫出声来的时候捂住了他的嘴,然后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栓子惊讶的看着李庭岳,在确定他的话之后,出了客栈,去了老曹的同济堂。
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小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