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栋来自黄门道的事情李庭岳早已知晓,他也没打算隐瞒。
就算自己不说,手下的护卫也未必能保守住这个秘密。
既然隐瞒不住,还不如主动承认。
听完裴文栋的话,李庭岳眼神眸光闪动,暗自思忖。
华阴县位于黄河之畔,地处长安和洛阳之间,背靠华山。
如若说他非要和此地有什么交集,那也是去洛阳之时路过此地,但却没有入城,而是绕城而过。
除此之外,貌似和华阴县没有任何交集……
等等!
黄门道文先生这个人他听说过,从长安到洛阳的路上就是此人想用盗匪劫持长安大户的金银和粮食。
当时自己在场,破坏了他的行动,顺便还把许秀给抓住了。
文先生这个名字也是许秀告诉他的。
听说是黄门道的巡查使,专门为道首和护法搜罗服侍的女子。
长安大户林正峰的女儿林清雪就差点被抓走,还是大猛带人救回来的。
详细的问了裴文栋文先生何时被杀的,又默默的算了一下时间,一个女子的容貌出现在李庭岳的脑海中。
如果没有算错,当时他正在带着七公主从洛阳逃出来,在躲避追兵。
她也是哪个时间出现的。
“哎!”
李庭岳暗自叹了口气,他遇到的大部分事情背后都是这个女子在捣鬼,从盘蛇岭被羌人部族攻打,到今天的事情,背后都有她的影子。
林烟儿,她现在都快成为李庭岳的噩梦了。
尽管他很想把白翎羽叫来,问问两个人的来历,但知觉告诉他,还不是时候。
现在知道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
裴文栋知无不言,只要是李庭岳问的他都会回答。
只是在有关黄门道的事情上有些犹豫。
“非是裴某不愿意透露,只是现在告诉你恐怕对你没有任何好处,你只是一个盗匪,知道太多会召来杀身之祸。”
他在黄门道的地位很高,远比许秀知道的多。
而且他不认为面前的年轻盗匪头领可以有实力和黄门道较量。
即使裴文栋失败了,他依然从骨子里看不起盗匪,这源自于他士族出身的骄傲。
“你只管告诉我,黄门道能不能杀我,裴将军就不用担心了。”
李庭岳语气平静,看裴文栋的目光带着些许的戏虐。
意思很明显,你都是黄门道派来的,不是一样失败了,也没看出黄门道有多么厉害呀!
裴文栋是个聪明人,自然能读懂李庭岳眼神中的意思,叹了口气,沉思片刻,最终还是说起了黄门道的一些内部秘闻。 …爱奇文学www.. *最快更新】
出乎李庭岳预料之外。
他竟然知道的也不多,虽说在黄门道中也属于护法级别,也参与过黄门道对外的几次征讨。
却都打着官府的名义,他接触的只有成都府的一位护法,但就算是这位护法,和他接触的时候也是通过另外一人。
至于黄门道的道首,裴文栋也没有见过。
据他了解的情况,此人应该地位尊崇,但绝不会是成都王司马颖。
“为何如此笃定不是他?”
李庭岳不认同裴文栋的话,黄门道既然把总坛的位置放在成都府,怎么可能没有依仗。
何况文先生劫掠大批女子送往成都府,如果没有绝对的势力,这么多女子入城怎么可能不被发现。
裴文栋沉声道:“因为我偶然听到和我有联系的那位护法说过,如若成都王司马颖反对,那就找人取代成都王。”
“取代成都王!此话何解?”
裴文栋摇头,显然他也不知道。
如果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那就是找人取成都王而代之。
要打成这个条件,有两个方法。
第一:造大晋的反,切断通往蜀中的栈道,召集兵马,把成都王司马颖杀了,自立为王。
不要说这个方法行不通,就算黄门道真的可以召集兵马,切断蜀中栈道,也不可能造反成功。
首先,蜀中大族都依附在司马氏之下,不可能支持一个外来者。
正是这些大族掌控着蜀中的钱粮,没有钱粮,即使有千军万马也难以造反成功。
说服蜀中大族付出的代价可以打一场国战了。
李庭岳相信黄门道还没有这样的实力。
第二个方法就是派刺客暗杀司马颖。
这个方法看似可行,却最行不通。
黄门道如果这么做了,就是在和整个大晋为敌,到时不管是士族还是官府都会站到他们的对立面,因为一群不安规矩办事的人是不会有人喜欢的。
既然两个方法都行不通,字面上的意思就有另外一种解释了。
李庭岳思忖良久,也没弄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既然不明白,那就不要去想,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道理他还是懂得。
又问了其他一些问题,裴文栋便被两个护卫带了下去。
此人还有些用处,暂时还不能杀。
裴文栋被带了下去,冯推之就来了。
老家伙是闻着味来的。
见面就问李庭岳是否抓住了裴文栋,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他脸色明显难看了很多,神情萎靡。
李庭岳笑着安慰他:“冯大人不用如此,裴文栋已经被我关了起来,大可放心。”
冯推之听到李庭岳的话,横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他是在担心裴文栋吗,他是在担心自己。
裴文栋被抓,洛平府深陷盗匪之手,他这个太守还有什么脸活下去。
如若被朝廷知道此事,自己全家被斩都是小事。
看着冯推之明显佝偻的背影,李庭岳笑了,然后脸色又变得沉重起来。
……
洛平府,来福客栈的某一个客房。
“最近可否出城?”
一个穿着月色长衣,头戴方巾的青年站在窗前,透过微微敞开的窗户缝隙向外看。
如今洛平府街道上已经渐渐有了些人气。
不似李庭岳他们刚进城时,整个白天街道上连条狗都看不到。
“出不去,自从盗匪进城后,各个城门都一直处于关闭状态,不准任何人进出。”
房间中另一个穿着灰布衣衫的老者从衣袖里掏出一支火折子,缓缓吹了一口气,火苗跳动。
老者脸上露出笑容,脸上的褶子都堆到了一块。
他把火苗凑到蜡烛前,点燃了灯芯。
“火折子真是好用,比火石方便多了,这个李庭岳的确是个能工巧匠,可惜,做了盗匪……”
老者吹熄了火折子,感慨一番,就把火折子放进一支铜管里,盖上塞子,重新放回了袖子里。
“这里消息传不出去,实在有些憋屈呀!”
青年瞥了老者一眼,神色有些不满。
“听说张北和新收的两个小妾其中一个是城西肉铺钱屠户的表妹,她年幼之时一家子都是靠着钱屠户才活下来的,两家关系一直不错,听说最近走动颇为频繁,尤其是张北和如今在洛平府可谓一手遮天,钱屠户就更加跋扈了。”
老者仿佛是在和青年唠家常,语气轻松,一双老眼却在烛火下显得更加深邃。
青年眼睛一亮,看了看外面逐渐昏暗的天色,向老者告辞一声,就匆匆出了客栈。
“年轻人哪,做事就是急躁。”
见青年离开,老者叹了口气,提着灯笼,也摇摇晃晃的上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