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城,
城外十里,赵云领五百轻骑在此地扼守驿道,等候许久。
“来了。”
赵云眉梢一喜,忙带着人迎了来。
“先生。”
“哟,是子龙啊!辛苦你了。主公呢,主公在哪儿?”
赵云:“先生随我来,我护送你去找主公。”
诸葛亮:“好。”
一路,浩浩荡荡的全是逃难的新野百姓,稀稀拉拉的散落了几十里。
诸葛山他们策马扬鞭时,路边百姓纷纷停下来行注目礼。
只是这一次,没人和诸葛山打招呼。
或许,他们已经累到没精力了吧!
几十里驿道,走走停停,晚就山中餐风饮露,一个个拖家带口,饥寒交迫,试问谁还有心情去讨好诸葛山。
一张张面孔写满了迷茫和对未来的恐惧。
在新野,
他们是新野当地的土著,好歹还有房子,有片瓦遮身,或有农田几分。
固然吃不饱饭,摘摘野菜,也不至于饿死。
这一去,房子没了,田地没了,天知道到了江夏之后,会是怎样的一番天地。
很多老人宁死也不愿意去江夏,他们选择留下,守着家中一亩三分地。
“驾!”
“走开。”
“耳朵聋了,给我滚一边去,胆敢挡了火螭先生的路,莫怪我一刀砍杀了你。”
前边的士兵在开道,粗鲁而野蛮。
其实,绝大多数的百姓,听到后边有马蹄轰击大地,就自然而然的让开一条道路来了。
就是诸葛山他们骑马,行进的速度快,有些人脑子迟钝,尚未反应过来,马匹就已经到跟前了。
“滚开!”
“全部给我滚开!”
开头的士兵嘶喊着,策马狂奔。
鞭子落下,战马就跟一脚油门踩到底似的,快速奔跑,猛地一头将挡在前边的一个反应迟钝的老头撞飞出去。
老头凌空飞跃,在空中飞出十几米开外,重重的摔在地。
“翁翁,翁翁……”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女孩儿,迈着小短腿奔向老头,撕心裂肺喊着。
“小丫,翁翁没事,翁翁……哇!”话没说完,老头哇的吐出一道血箭。
伴随着这一口鲜血吐出,老头就像是被人抽走了精气神,明显人就不行了,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老头看着小女孩儿,浑浊的眼眶噙满泪花儿,眼神中包含着复杂的情绪。
牵挂,不舍,绝望,害怕。
他无法想象,自己死后,小丫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儿,要如何活下去。
“撞死人了,这个混蛋!”
“嘘,小点声,叫人听到了,有你受的。”
“那老头可真可怜啊!”
“小女孩儿才叫可怜呢!”
“哎!”
之后,老头又连着吐了好几口血,鲜血呈深红色,伴随着内脏碎片。
那个卒子下了战马,二话不说,前就是一鞭子抽下来。
眼看着辫子就要落到小女孩身,老头榨干体内最后一丝力量拽了小丫一把,然后用自己佝偻的身子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鞭子。
霎时间,衣服破开一道口子,伤口皮开肉绽。
老头疼的直呲牙。
“怎么回事?”
听到小女孩儿撕心裂肺的哭嚎,诸葛山赶了过来。
然后,他看到了躺在路边的老头和小女孩儿。
赵云眉头深锁。
挥鞭子的那人是赵云麾下的一个都伯,囔囔着,叫几个手下把老头和小女孩儿拖到路边,别挡了诸葛山他们的道。
“he,tui!”
“真特么晦气。”
回过头来,看着自己战马前脯位置沾着老头的血迹,都伯吐了一口唾沫,似乎这一口唾骂能去了晦气。
都伯,统管百人,也不是什么大官,算是军中最底层吧!
这就是天朝人的劣根性,稍微有点权力,就要耀武扬威。
底层互害,手段极其残忍,比谁都狠辣。
见诸葛山,赵云奔着这边走来,都伯忙讪笑着迎了来,抱拳道:“耽搁了先生和赵将军的行程,末将该死,我已经把老头拖到路边去了,先生和将军快些马赶路吧!末将去前边开路。”
赵云看着奄奄一息的老头,心中不忍,却也很无奈。
贱民就是这么悲惨。
这就是汉末三国,从来没有人管贱民死活,包括刘备在内。
曹操,刘备,孙权等,这些个大佬在讨论天下大势时,往往会提到一次——天下人。
天下人。
实际这个天下人,包括的是天下的士族门阀,一般的贱民,根本不配称之为人。
就像眼前的这个老头,还有那个绝望,无助的小女孩儿。
在士族门阀,在刘备,曹操他们这些人眼里,他们的价值还不如一头牛,不如一头猪来的珍贵。
“你等等。”
都伯正要马,诸葛山喊住了。
在一群民众希冀的目光中,诸葛山心情沉重的走向气若游丝的老头。
诸葛山大致的检查了一下老头身体状况。
老头活不成了。
肋骨被撞断了,反扎进内脏,肺叶碎了。
诸葛山握住老头枯藤一般的手掌,让他逐渐冰冷的身体,能够感受到一丝丝温暖。
“老人家,我对不起你!”
“一切都是我的错。”
“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会,我会好好照顾好她,你放心,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她。”
老头终于合眼,两腿一蹬,像一条狗一样身体蜷缩一团,死在路边。
秋风萧瑟。
一切是那样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