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我们还是趁乱走好了,在这多呆一秒我都难受。”
之芳轻涂药膏,看着辛云腕上翻肉的伤口,心疼得不行,脸上尽是愤色。
小姐从小娇养于谷中,哪受过这罪!要是让庄主知道,岂不心疼死!
真是越想越气,之芳牙根都咬得吱嘎响:“反正那将军也生死不明,我们还是走了好。现在战事停息,路定会好走很多。”
早一天走,就能早点见到之华和之朗。
“你就能确定我们跑得了?你也不看看后营养的那些鬣狗,还没被追够?”
“主子——”之芳有些无奈。
她总说不过自家小姐。
“只要保住这将军的命,我们便能安然无恙地随军队一同前往东风皇城,和之华、之朗会合。
在军队中吃住有保障,而且能避开那群刺客的耳目,何乐而不为。”
“说是这么说,但那将军喜怒无常,要是他就这么死了,我们岂不是要陪葬?”
“我不会让他死,更不会让我们出事。拿一粒护心丹装好,我要还去看他的情况。”
为了活命,她必须要救活东风凛。
“主子,这护心丹本就不多,还不够你吃呢,为何要便宜那将军?”之芳有点小情绪了。
护心丹何其珍贵,怎能随便给旁人吃?而且还是伤害了小姐的人!
这事她第一个反对!
“哎呀,要是没他出手,我们早被鬣狗咬死了。你就当是行行好,报他的救命之恩,好不好?”
“。。。”
辛云拉着之芳的袖子,娇憨地摇着。
汪如碧潭的眼眸看得人移不开眼,总觉得拒绝这眼神,就是一种罪过。
“。。。”之芳还是忍不住败下了阵。
她什么都受得了,就是受不了小姐这种眼神:“那、那就给他一颗,我们和他就两清了。”
“还是我家之芳心善,心疼我。”
“就给一颗,不管他能不能活成,我一定会护好小姐安全离开。”
之芳“恶狠狠”地留下话,转身就去拿护心丹。
辛云笑笑,理理破掉的衣袖,心里盘算着各种可能。
不管如何,先如果眼前的难关再说。
——
辛云再次回到主营帐时,帐口的将领散去了大半,剩下的也正要离开,空间一下子就拓宽了。
东风凛的命还没个准信,他们就放心了?
就在辛云疑惑之际,一道玄灰色的身影从营帐中疾步走出,正是刚完成任务回来的秦古。
“原来是秦近卫回来了——”辛云立即明白过来,同时心里也松快了些。
秦古虽只是将军的近卫,但实则权利不低,这些个将领都要听他三分指挥。
有秦古在,好办事多了。辛云心想。
看到辛云的那刻,秦古仍然面带冷色,但速度快了不仅一点点,整个人瞬间就提速来到辛云眼前。
“贾军营,将军吐血不止——”万年不变的冰块脸这才出现了一丝丝惊慌的神色。
“无碍,我带了药。”
还没等秦古说完,辛云便径直走进了营帐。
帐帘一掀,热气扑面,东风凛像被烤熟了一般,皮肤通红,满头大汗。
痛苦隐忍的表情,加上嘴角不断溢出鲜血,看着都知道他不好受。
辛云迅速来到浴桶旁,两根银针下去,止住了东风凛嘴角直流的鲜血。
但庆幸的是,胸腔上的紫痕已经消掉,仅留腹部伤口处的一圈淤紫。
辛云用指甲刮下点药沫沾到舌尖,表示药丸无毒,然后才将护心丹伸给秦古。
“这是保命的护心丹,仅此一颗,能保将军三日无忧。还请秦近卫用内力帮将军咽下,劳请李队长拿些服药的温水来。”
秦古明显有两秒的沉静,才接过了护心丹。但李队长却没有一丝犹豫,转身就去倒水。
两人合力让东风凛服下护心丹后,辛云这才开始动针。
往头顶扎了几针后,东风凛脸上的神色才减缓下来,恢复了怕平静。
一刻钟后,辛云和士兵们一同撤掉火盆,估摸着李队长和秦古收拾好东风凛后才返回了营帐。
东风凛素白里衣裹身,昏迷于榻上。整个人虽没了往日的杀伐之气,但还是让人难想靠近。
在秦古和李队长“火热”的注视下,辛云终于松开了东风凛的手腕:
“暂时无碍,药物回来前,我定会确保将军性命无虞。”
听此,李队长猛松了一口气,这才得空擦擦自己满头的大汗。
“为何将军还没醒?”
秦古的眉头和东风凛的一样,一直皱着。
“将军失血过多,昏睡有助于恢复血气。晚些再服一剂生血药,不出意外明日便会清醒。”
“如此,就请贾军医留在此处,以防万一。”秦古直言。
将军还未脱离危险,他绝不能掉意轻心,只要是关于将军的,他都不接受任何意外。
“那是自然。”
秦古这么说还是客气了,将军的病情自是保密的,辛云十分明白自己现在是“半软禁”状态。
知道自己是留定了,辛云干脆让李队长去取汤药,而后又让人准备了一些清水。
尽管伤口已经处理得当,但不能排除感染的风险。
主营帐就一张床榻,秦古坚守在塌前半步不离,辛云操忙一天早就精疲力竭,依着木椅立即歇息起来。
待东风凛服下生血药后,辛云特地嘱咐秦古注意东风凛的体温变化,一切打点好后就头依木柱迷迷糊糊地瞌睡了。
后半夜,辛云被秦古叫醒。
情况不出所料,东风凛身体有明显的发烫迹象。不过好在秦古留意得早,烧得并不严重。
两人分工,秦古用酒水给东风凛擦身降温,辛云更换湿布帕。
擦身、熬药,忙活大半夜,体温终是降回了正常水平。直到天际泛蒙灰之际,辛云这才又得空重新眯眼休息。
这一天下来,她真的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这体质,必须要加强。
“贾军医、贾军医——”
“。。。”
辛云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觉得自己眯眼还不过两秒,怎么又出事了?
“贾军医,先吃点东西吧。”
蒙阿飞放低自己的声音,晃晃手中装着四五个土豆的陶碗,让辛云看得更清楚些。
“蒙大哥?”
辛云有些反应不过来,揉揉发涩的眼,这才发现帐内已白亮无比。
“什么时辰了?”她记得闭眼前天还是灰蒙的。
“巳时末段了(中午11点),吴阿弟在给伤员换药走不开。你都饿了这么久了,快吃些垫垫肚子。”
辛云接过陶碗:“谢谢你蒙大哥。”
蒙阿飞憨笑了一下,转身向秦古报备后才离开营帐,视线都不敢逾越半分。
辛云拿起土豆,正要剥皮,看到依旧站得笔直的秦古,突然有些敬佩起来:“秦近卫,你先休息一下吧,我来看着将军。”
人家守了一夜,自己却睡得这么死......
秦古一动不动地守在塌旁,并未言语,连个眼神都没给辛云。
“。。。”
关心则乱,辛云默默给自己倒了碗水,用土豆来慰藉自己的五脏庙。但土豆太干,还没咽下两口,辛云就给干得噎住了。
“唔、咳、咳咳——咳!”
“水——水——”
“将军!将军!”
秦古像出弦的箭快速跪倒在塌前,情绪比起往常算是激动了。
辛云噎得气管发胀很是难受,刚想给自己倒碗水——
“水!将军要喝水!”
“咳咳、咳——”
她还能说什么,立即压着咳嗽将水碗送到了榻前。
秦古小心扶起东风凛,辛云见秦古没有接碗的意思,憋着气便将水碗凑到东风凛的嘴边,配合他牛饮。
一碗水下肚,东风凛沉重地呼出一口气。揉揉发胀的脑袋,这才看清眼前的景象。
冷着脸眼中满是急色的秦古,还有那个黑脸军医。
“将军,可有不适之处?”
东风凛揉着发胀的太阳穴,正要摇头,手上突然传来的凉意打断了他。
“咳、咳——将、咳军,头晕无力是咳、咳——是正常现象,不必担心,咳!”
这一咳一说之间,东风凛只觉得脑袋又胀了一圈,正要发声,手上的凉意却突然给撤去了。
“。。。”
松开东风凛的手,辛云转身就跑去猛喝了两碗水,喉间的难耐感这才消除。
呼——恍若新生。
“北月那边如何?”
许是失血过多,东风凛的声音弱化了不少。当然,那股子凌厉之气一分都没少。
秦古立即跪正身板,作揖禀告。
“听将军命令,属下已扫清北月后方军队,李队长已烧毁北月营地。
据探报,北月已开始准备降书,估摸后日便派人来呈。”
“营内呢?”
“左锋将军清理了役场,右锋将军收编整理了军队,其余事物皆有李队长料理。”
“白二何在?”
“已前往西戈群城寻药,昨夜将军被安稳好后才出发的。”
“。。。”
那边两人你一问我一答地说着,这边辛云默默垂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这种军务要事,她少听一句就能多活一时,偏偏她现在也不敢擅自出去。
东风凛正想站起,但腹部的剧痛让他瞬间脱力。
痛感让脑袋清醒了很多,昨天的情形又清晰浮现。
“这伤怎么样?”北月上下的手,绝对是死手,他不可能会安然无恙。
“。。。”
感受到了前方传来的高压目光,辛云这才挪了挪脚步,跪到榻前两米处,垂首解说东风凛的病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