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辛见珷有气,也将他的原话赠还给他:“珷,莫当别人痴傻。”
珷一愣,问:“贵女何意?”
妘辛嘴角提着冷笑,目光幽深地说道:“不管你与华夫人有何约定,但她们母女,我要定了!”
说完,她一把撞开珷,披着夜色快步离去。
珷看了看左右宽阔之地,质问:“明明这么多地方可走!”
你为何非要撞我?!
妘辛吼道:“本贵女只走直线!”
“……”
第四次败北预订……
*
第三日,迎亲队伍即日启程,妘辛打发奴隶乙去催促华夫人母女收拾行囊。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有奴隶匆匆来禀报:“贵女,不好啦!奴隶乙在华夫人寝殿被罚,华夫人还要绑了她祭天!”
“什么?!”
妘辛赶到寝殿时,奴隶乙已被嫦辛手上的竹鞭抽打地奄奄一息。
见她进来,嫦辛连忙丢开竹鞭,扑进母亲怀中。
妘辛走过去查看奴隶乙,见其嘴角渗血,神志不清,连忙叫医师前来诊治。
华夫人坐在上首,端起主夫人的架势,说道:“不过一个奴隶罢了,妘儿何必如此在意?实在不行,再送你几个。此去朝歌一路凶险,多备几个奴隶,也好有备无患。”
妘辛冷冷地看着她们母女,过了许久,才悠悠地说道:“无妨,既然华夫人与姐姐如此急切地想要服侍我,那我便欣然接受吧。正如夫人所言,此去朝歌路途遥远,相信有华夫人的服侍,我这日子应该比在宫里舒服多了。”
“你!”嫦辛坐不住了,起身反驳:“谁要与你去朝歌!珷已经答应我们,让我们留宫!”
妘辛不在意地勾勾唇角,道:“可惜呢,看来姐姐实在搞不清楚到底是谁说了算。”
“珷有兵,自然是他说了算!”嫦辛不服地说道。
妘辛笑笑:“可他听我的呢。”
“你……”嫦辛恨得银牙咬碎!
又是如此!
每次都是她先与男子碰上,可男子见到妘辛后,便又纷纷变心!
其他人是如此,珷竟然也是如此!
看着妘辛这张娇嫩的桃颜,她恨不得用刀划破解气!
可她转念一想,妘辛即使现在嚣张跋扈,却还是要进献给商王那个迟暮老叟,心中不免解气地说道:“罢了,我不同你计较,反正过几日你便要去陪那暴君了!”
谁知妘辛非但不生气,反而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看着嫦辛这张得意洋洋地脸,说道:“啊……多谢姐姐提醒,我令乙来便是要催促华夫人与姐姐收拾行囊上路呢。”
“你……你凭什么?!”
妘辛冷哼一声:“凭什么?”
她拍了拍手,几名奴隶从屋外押进来几人,跪倒在众人面前。
华夫人问:“贵女何意?”
妘辛让这几人抬起头。
只见嫦辛看到这几人的长相后,突然身形一抖,而后暗自咬了咬牙,才算稳住了身体。
这些妘辛都尽收眼底。
她指了指这几人,问:“华夫人应该对着几人十分熟悉才是。”
华夫人嘴硬道:“笑话,我为何要认识这几个身份低微的奴隶?!”
妘辛见她还不想吐露实情,于是对其中一名奴隶审问道:“你说说看,屠宫那夜你干什么去了?”
“……”奴隶抬头看了一眼华夫人的脸色,怯懦地不敢开口。
华夫人嘴角挂起冷笑。
可妘辛不怕,她凑到这人耳边,道:“你说出实情可以拿着钱离开,或回鬼方,或在此用贝置办几晌地。但你若不说实情,不但我保不了你,华夫人也一定不会放过你!”
奴隶看了看华夫人的脸色,又看了看妘辛,想起这二人平时在宫中的表现。
妘辛虽然看上去嚣张跋扈,可对奴隶们从来都是好声好气,不仅从未罚过奴隶,有时还会帮奴隶们说话;而华夫人和嫦辛母女,但凡服侍过她们的奴隶,提起来皆胆战心惊。
他思量片刻,结结巴巴地说:“我们……我们奉华夫人之命,赶着牛车将华夫人送出宫。”
“什么时候?”
“刚……刚入夜时分。”
“刚入夜……”妘辛勾了勾嘴角,又问:“你们出宫时,宫内是否有贼人进入?”
“不曾见过。不过……”
妘辛赶紧问:“不过什么?”
“不过,我们打开宫门后,反倒是有一批人趁夜进宫……”
“住口!来人,将这个信口雌黄的奴隶带下去处死!”
华夫人大喝一声,止住奴隶话头。
可妘辛已经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起身紧盯华夫人,阴阴地说道:“华夫人,你不是出宫一趟忘了这宫里谁做主了吧?”
妘辛年纪虽小,却最得宠爱。
莱国侯在位时,虽然不宠妘夫人,但却对妘辛百般宠爱,一直放在身边亲自教养。无论她在宫中犯下多大的事,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肯深究。
是以,整个莱国侯后宫,皆对妘辛忌惮三分。
加之,其自小在莱国侯身边见惯了朝堂政事,眼界和手段都比后宫这些夫人高出不少,所以华夫人母女才会如此忌惮甚至惧怕她。
华夫人想起她患脑疾之前,对她们母女所做的种种事,咽了咽口水,打了一个冷颤。
妘辛见她气势弱了下来,乘胜追击,质问道:“华夫人,口否给个解释?”
华夫人道:“只……只是想要出宫一趟罢了,谁知……谁知就出了这档子事!”
妘辛冷哼一声,慢慢咀嚼着她的话:“只是出宫一趟?”
她慢慢走到华夫人面前,华夫人的额头因紧张开始大颗大颗冒汗。嫦辛见此,则快步走到华夫人面前,挡住妘辛的去路。
妘辛看着她倔强的脸,轻蔑一笑,一把抢过摆在华夫人身边的箱箧,“嘭”的一声,摔到地上!
红木箱箧四散,里面的贝币散落一地!
声音巨大,殿上众人皆惊呼出声。
珷也踩着声音,缓步步入殿内,入目便是妘辛窈窕倩影。
今日,她着一件白色的金丝绣纹缎袍,衬得她眉眼盈盈,比之往日更美。
他进殿便问:“出了何事?”
妘辛见他进来,眼底掠过一片阴霾,暗衬这帮手来的倒是快。
她指着这些贝币,道:“珷来的正好,华夫人方才讲,带着这些贝币,‘只是’出宫一趟。可我怎觉得她这是携币潜逃呢?我现在怀疑莱国侯宫那夜被人屠宫,就是华夫人指使歹人所为!”
华夫人瞪着妘辛,眼底恨意更胜,咬牙切齿地威胁道:“妘辛,我劝你莫再纠缠,惹恼我,你日后在朝歌没有好果子吃!”
妘辛听后,非但没被吓住,反而哈哈大笑。
直到笑到力竭,她才擦擦眼角泪珠,嘲讽道:“华夫人,你拿着那份书简回来之时便已经说了,我进献朝歌乃西岐与东夷的决定。我日后在朝歌如何,那也是西岐跟东夷的事,与你何干?”
“你!”
妘辛接着阴狠地说道:“不光如此,你尽可猜猜看,若是你我二人同上祭台,东夷是先保你,还是先保我?!”
“……”
华夫人被她气得浑身发抖,仿佛发病一样,手脚不听使唤地剧烈颤抖着。
妘辛此话不虚,宗室贵族的女子,未出阁时就是待价而沽的宝玉,出价几何,全凭未来夫君的身价如何。
有人身价只值一个地方封侯,而有人身价却值一代帝王。
若要比谁对东夷更有价值,确实是妘辛更胜一筹。
华夫人对于东夷,不过是有血缘的贵族,死了,了不起获个追封;而妘辛对东夷而言,是一枚极有价值的砝码,她不能有事,起码现在不能有一丁点差池!
殿内气氛胶着,奴隶们各个噤若寒蝉,生怕胡乱出声,惹恼殿内这几尊大神。
珷站在一旁,一脸严肃地看着妘辛,问:“事已至此,贵女想要如何解决此事?”
妘辛就等他给自己递话,轻笑道:“此事不难,若华夫人和姐姐乖乖随我前去朝歌,那此事我便既往不咎。若不肯,那我只能设坛祭祀,问鬼神!”
殷商好巫神之术,东夷尤甚,被商王处死的姜王后便是东夷出身,擅占卜,好问鬼神。
加之妘辛母族乃鬼方一族,鬼方本就是巫神一族的母族,因此华夫人听到妘辛想要问鬼神时,面色一片惨白!
珷冷冷地看着妘辛得意的表情,心中一沉。
本以为是个跋扈无脑的贵女,没想到却是个有根骨的伶俐之人!
此去朝歌,这一路上会发生多少事,珷心中渐渐没底……
可是,放眼望去,确实也只有妘辛配得上“美人”二字。
此女甚美,见其面,便忘忧;识其心,便欢喜。
他自己,也不能免俗。
*
最终,华夫人母女同意随妘辛一同前往朝歌,条件是不许奴役她们母女。
珷告知妘辛时,妘辛撇撇嘴,道:“笨手笨脚不如奴隶乙,我为何自找不痛快,奴役她们。”
珷挑挑眉,想起方才华夫人母女痛哭流涕到肝肠寸断的崩溃场景,嘴角漾开一丝笑意,道:“你这女子,到底对她们做过什么,为何她们二人如此惧你。”
妘辛挠挠头,依旧装傻充愣道:“不知,大概我天生威严吧。”
噗……
天生威严……
珷看着她这张标准的祸国妖妃的脸,抿了抿嘴,决定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
毕竟,活着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