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姑娘，死了。”

听琅琊这句，裴央下了马车，来到了琅琊身侧。

眼前的马车里，有一位穿着挺富贵的中年男人，看似，是行商的，他双目没有闭上，头顶几道流血，淌到了脸上。

裴央左手攥紧了，直接爬上马车不顾琅琊示警的目光，扒开了那男人的头发。

……

三个窟窿。

伏气决！

裴央手僵了许久，方放下，用琅琊递上的帕子，擦了擦手上沾染的血渍。

这事真没完了！

接着，二人把地面上所有马车都翻了个遍，有的马车是空的，不空的，只有死人，死人的头顶上，都有三个血窟窿。

有些人头顶流的血还没干，裴央想，路上那个拦路的，拦她的原因，真有一部分是不想她快速赶来。

只是……这些人为何都这么凑巧，全部死在了马车上？

黄土地上，一点杀人拖尸的痕迹都没有。

裴央顾不得想这么多了，墓穴里又是怎样的场景……

她同琅琊踏入地下的墓道口通道，一路上，比上次来还干净，一点人多可能引起的互殴流血痕迹都没有。

这真是奇怪了。

大约还差百米到墓道口时，两人耳边总算听到了一些人间气，有人议论。

裴央带着琅琊快步上前，不管谋划墓穴者，与动用伏气决者是否是同一人，他们的目标肯定都是这些有武功的人，不然，前者因何大费周章！

这两件事若不是同一人的干，肯定有一人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二人踏入那道被苏折上次打开的石门，里面有很多人，来者都有照明物，整个墓穴被他们手上拿的照明物，照的通亮。

裴央与琅琊一开始根本没人关注，缓缓，从暗门里出来的人，甫一看到裴央，便有点僵，且用烛灯遥遥的照着裴央，脸上神色越来越怪。

很快，整个墓穴里的人，都转头看向了裴央。

琅琊在裴央身后观望这一幕，鸡皮疙瘩起一身，怎么了？这太诡异了。

有人开口。

“是她！是那幅壁画上的白衣女子！”

“是！的确是！这是剑魔老祖之墓……那她！”

“剑魔老祖？”

“她是清河道人的师父？！”

众人惊了起来！

琅琊听着这些人的大呼小叫，鸡皮疙瘩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他头皮快炸了！

琅琊挤开众人，朝着那暗门奔去，裴央眼睁睁的看着他进去，一时……没能出来。

剑魔老祖……又是剑魔老祖。

“当年的剑魔老祖死了啊！有人亲眼看着她死了啊！”

“是啊！都一百年过去了，就算活着，还能和当初一样？”

“就是！玄真那个老妖婆这么厉害，也没见头发不白。”

“可不是嘛！”

“可……这简直一模一样……”

议论声轰的消失，所有人的视线都定在了裴央身上。

裴央眉毛深深的蹩起，衣袖中不知什么即便隔着布料，仍烫的她手臂发疼。

“你们……在说什么？”

她张口，问了出来。

那些人没有回答，不过有突然现身的人，给了她答案。

“他们说，你是一百年前的剑魔老祖，清河道人的师父，他们说，你一百年前是死了的，这怎么又活过来了，还是……根本就没死透？”

是赵峫。

他从散开的人群中，一步一步朝着裴央走来，面上的笑可以说是生平仅见的温柔，可话语，裴央怎么觉得，怎么恶毒到骨子里。

她渐渐有些无法呼吸。

“那苏折——”

“苏折啊！”赵峫抢了裴央的话，此时，也走到了裴央身前，他俯身，双手负在后，第二次用那种耳鬓厮磨的方式，同她轻轻说：“苏折是清河的徒弟呢，若你真的是剑魔老祖，清河的师父，那你……岂不是苏折的师祖？”

赵峫说完，立直身子深深地凝视裴央一眼，突然漠然悲悯极了，“你喜欢他？你喜欢……你的徒孙？”

他背过身，当着墓穴众多人的面，直接开口问：“裴央，裴欢喜，你是否……跟你的徒孙……**了？”

裴央双手抖了起来，想叫却叫不出来，嗓子干涩的难受，她抬头想看赵峫，无意对上另一人眼神。

是琅琊，琅琊从暗门里出来了，他的眼神……变了。

琅琊看向裴央的目光，多了敬畏，多了距离，更多了……不能理解，无法理解。

“当……当……当当——”

什么东西从什么地方滑落了出来，滚到了背对裴央的赵峫脚下。

他低头，在裴央看不到的角度，眉梢挑了挑，随之，俯身捡起了那枚珠子。

是裴央放在袖子里莫名发烫的被污浊的内丹。

赵峫转身，斜睨裴央一眼，问：“这是什么东西？”

裴央不想回答他，无法回答他，只问自己的，“苏折呢？苏折在哪？”

赵峫神色又悲悯又嘲弄，缓缓紧握住那枚珠子，回答裴央，“你问苏折有什么用，想他来救你？可……我们有在谋害你吗？苏折没来到这里，你不用操心。”

“……”裴央抬了头，稳定住心神直视赵峫，“那壁画不是被毁了吗？怎么可能……和我一模一样……”

裴央说完，奔向墓穴暗门，进入暗门的第一眼，愣了神。

那壁画当真好大，整整一面石壁，那白衣女子终于有了神情。

白衣女子望着那披轻裘的男子，二人相距不远，可女子的目光，就是变作了“遥望”。

裴央双腿一步也迈不开了，那女子眼中还有什么呢？

哀思……不甘，不信，不能理解。

被背叛……被遗弃？

都有。

裴央抬手想扶墙，可不曾注意，墙壁离她太远，怎么能够得着。

但她没有摔着，琅琊扶住了她。

琅琊其实也是不敢相信的，一幅壁画能证明多少？

有能力的人，可以抹去壁画上的人脸，自己画，如此……他不多想了，和主子有关的事，主子做主就好。

“赵峫……从你遇到我的那一夜，你就已经在谋划了吧？至于最初的目标……”裴央握着琅琊手臂的手，力猛地增大，琅琊龇了龇牙，不敢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