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贵妃看着哭得越发伤心的慕晚宁,轻轻拍抚着她的背,破涕为笑道:“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都过去十年了,还是一点儿都没有长大!”
慕晚宁瘪嘴,一副委屈难过又强忍着的模样,看得慕贵妃笑意更深。爱怜的抚摸着她的脸颊,笑道:“别哭了,这不是回来了嘛!现在咱们慕家的日子好了,你以后不会再吃苦了。”
“我不是怕吃苦,我就是看到姐姐……高兴的!”慕晚宁仰着头,有些恋慕的看着慕贵妃,泪水滚滚。
慕贵妃避过她的目光,有些不忍的道:“怎么脸色也这般不好?面黄肌瘦的……你得好好补补!家里的饭食吃不惯吗?我为你寻几个西南的厨子?”
慕晚宁拉着慕贵妃的手,摇头道:“都还好。”她今天不准备再多说慕家,不是好时机,便羞涩回道:“可能是临安到长安路途远了些,还没有休养过来。”
“你小的时候可是像个白面小包子一般的……真得好好养养。”慕贵妃自言自语着,竟觉得有几分好笑,好似想起了那个白白胖胖的有些笨拙的小孩子,总是软软糯糯的喊她姐姐,姐姐……
慕贵妃想着笑着要拉慕晚宁坐到美人榻上,慕晚宁没坐,而是屈膝行礼道:“我坐那里吧,姐姐。”
慕贵妃犹豫一下还是点头,看慕晚宁重新坐到小杌子上,眼底交织着哀伤和喜悦,又开口道:“阿宁,给我讲讲你在临安的经历吧。”
慕晚宁应是,立即绘声绘色的讲起来。不过,隐去了大多数不能说的事,只说了遇到贼祸还有南诏扰边的一些事,多是讲苦中带乐,并没有刻意诉说凄苦,反而听起来生气勃勃,有滋有味。
慕晚宁声音还带着几分稚气,眉飞色舞的讲着的好似是别人的故事,可听在慕贵妃耳朵里,却越发觉得苦楚,对慕晚宁更是怜惜。
一直在宫中待到临近正午,慕贵妃要留慕晚宁在宫中用膳,被慕晚宁推辞,直道:下次再陪姐姐,今日只怕多有不便。
如今贵妃虽然得宠,但是皇帝没有发话,在宫中留到正午便是逾矩了。更何况还有个大夫人在。慕贵妃对大夫人感情淡淡,一向觉得这个大伯娘清高孤傲,不好亲近,只是在进宫前,大伯娘对她还算可以,所以日常若有所求小事,贵妃一般会如她的意。但感情不过尔尔。
临别前,慕贵妃嘱咐慕晚宁道:“听说明日是李家给你下了帖子?你去瞧瞧吧!你才刚回来,结识些闺秀也是好的。喜欢就交往,不喜欢也就不要来往,只要别委屈了自己。”慕晚宁笑应了,心里却有些悲戚。她没想到慕贵妃对她会是这般的态度。
慕贵妃随后又对大夫人道:“大伯娘该好好整顿下慕府府务了,本宫不想再看到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大夫人听了这话面上惶恐,心里却高兴不已。这是要把管家权重新交到她的手里了。
等都交代完,慕贵妃又拉了拉慕晚宁的手,好半天才满目不舍的放开,目送她行礼出了殿门。
看着慕晚宁一行离去,侍立在慕贵妃身后的方姑姑开口道:“九娘子,真是个懂事又聪明的好孩子。”心里想的确是:这位九娘子自始至终没说慕家一句恶言,实在是聪明的有些过了。
慕贵妃重新回到美人榻上,目光有些幽怨的道:“小九这个样子,那个慕思嬛是怎么说的?她都敢欺到本宫的头上了!”
方姑姑沉吟片刻恭敬道:“想来她是不敢的,娘娘息怒。”
“哼!”慕贵妃冷笑一声:“她一贯会投其所好,哄得本宫信了她的鬼话。要不是良柔把阿娘的东西拿给本宫,本宫许就不会见小九,真把她给打发了!”
方姑姑把头垂的更低,不敢多言,只等着贵妃继续训话。
“算了,本宫不与他们计较了!他们也不过是怕小九回来抢了他们的些许好处。”慕贵妃翻了个白眼,冷哼了一声道:“真是愚蠢,他们从前就是这样,惯会趋炎附势。”
“不过,毕竟是本宫的同宗,本宫又是在慕府里长大的,他们对本宫多少有点恩义。只要他们日后对小九好些,本宫也不愿同他们计较太多。”慕贵妃低低叹了一声,又自言自语道:“也许,该求陛下把阿爹调回来了……”
方姑姑闻言依旧恭身而立,不发一言。
慕晚宁回到慕家,换了身舒适些的衫裙,吃着四骨买回来的吃食,心里滋味万千。
她是慕晚宁了?她早就是慕晚宁了。
都说为达目的便要无所不用其极,即便是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可以算计利用……她前世,不喜欢这样,她不愿意对那些支撑她拥护她的人下手。
可她前世输得多惨,最后那些人还不是都因她而死。
既然有些事情非做不可,她就不能再有妇人之仁。
待慕晚宁回到慕府,宫里的赏赐就铺天盖地而来,慕晚宁的小院子被挤得满满当当,宫里来的内侍笑意盈盈,对她很是恭敬。
她笑着叩拜谢恩,封了红给内侍,由大夫人把内侍们送出去。
待她的小院平静下来,慕晚宁不由的深吸一口气。
今日上午她不在,春喜报说:二夫人那里一片死寂,慕思嬛也没再回过慕家。
午后,慕晚宁又出门逛街了,一路步行逛到了东市曲清池。
此时已近盛夏,池中荷花开的正好。
镜湖三百里,菡萏发荷花。
曲清池很大,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池边筑有各色亭台楼阁,有莺莺燕燕的美妙歌者。而池中漂有样式不一的画舫轻舟,也是热热闹闹的轻吟浅唱……放眼望去,处处都是旖旎好风光。
有一家叫越仙楼的酒楼就开在曲清池边,听说不止菜式新颖,最妙的是二楼靠窗的位置风景极佳。只可惜,不提前预定,是没有位置的。
慕晚宁带着四骨循着曲清池岸边逛了半圈,将一切门铺花坊一一瞧过几眼,最后停在了一间花坊前。
别致精巧的花坊不算很大,四面的窗户全都大大敞开着,里头有各色奇花异草,一个穿着靓丽约摸三十来岁的窈窕妇人正叉腰站在花坊门口,笑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
这花坊的位置十分显眼,一面临江,剩余三面不靠,是个如大一点的凉亭一般的存在。很特别很精致。嫣红的纱幔被收起,垂在四个角落,偶尔有风吹过,纱幔轻舞,如美人摇曳。
店门口的美貌妇人看慕晚宁细细打量着她的花坊,不由好奇,上前笑道:“姑娘可是要买花?”
慕晚宁笑着摇头,却又道:“大姐,冒昧问一下,你这花坊愿不愿租出来……”
那妇人一愣随即巧笑道:“姑娘说笑了!”
“我很喜欢这个地方。”慕晚宁大大方方的道:“不过,大姐不肯的话就算了,我再看看别的地方。”
“小姑娘,你想租我这地方做什么用?”那美貌妇人有些好奇,笑着问道。
慕晚宁再次打量了一下花坊,笑道:“作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