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怎知是杨”
赵桓看他模样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向周围看了看,大声喊道:
“杨沂中?还不现身吗?”
“殿下,此处不大方便,请镇外一叙!”
赵桓话音刚落,一个豪气但略显阴沉的声音从赵桓背后不远处响起,众人急忙转身,只见一个手持破碗的老乞丐正笔直地站在街道中央,静静看着他们。
“呵!果然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还是没猜到你竟然会化装成一个乞丐!”
赵桓自嘲地笑了一声,依言带着众人、押着那两个俘虏走向镇外。
于路,刘慧娘从怀中取出一瓶金疮药,扔给了被宿金娘捅伤的锦衣商人,锦衣商人露出一个感激的眼神,急忙敷在伤口上。
柳家坡镇东一里,李逵、宋清、郁保四带着军士密密麻麻守了一圈,把赵桓等人围在中央,确保三五十丈内绝不会有人靠近。
“杨沂中,听说上次我手下的人救了你们一命,有人看见你们趁乱偷偷溜走?没冤枉你吧?”
“殿下说的没错!”
赵桓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直接开启“毒舌”模式:
“在我心里,杨家的人个个都是响当当的忠义之士,尤其是你爷爷杨宗闵和你父亲杨震,现在还在为大宋守边,可以说没一个是孬怂怎么到了杨戬和你这里,竟然干出这等事来?一个隐藏身份、混迹皇宫、擅权谋私、贪赃枉法、人人恨不得食其肉,一个竟然还成了死士头头,假传圣旨、行刺储君的事儿都干出来了,你说杨老令公在天之灵,会不会夸你一句不愧是杨家儿郎?”
嘶
又来!
杨沂中郁闷地都快要哭出来了,赵桓一张嘴,每个字都像一把刀子砍在他脸上,而他则只能无奈承受,心里都快有阴影了。
你身为太子,用这话怼我,我无话可说!
沉默!我认!
赵桓看了他一眼,带着唇枪舌剑的爽快,稍有得意:“宿良宿义在哪里?那封信又在哪里?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
“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殿下放心,只要除去了梁师成、李彦和蔡京,我立刻奉上!若有差池,情愿一死!”
“别跟我扯死不死的!我只要我的人活着,你死不死干我甚事?”
“殿下”
赵桓在语气上相当咄咄逼人,杨沂中本来是主动的一方,不知怎么就慢慢落了被动,现在说话的底气都有些不足了。
“殿下能否告诉小人,您是如何猜到绑架的事是我干的?”
“你都说了是猜的!”
“那总得有些道理吧?”
“道理很简单!”赵桓见渐渐掌握了主动,也没再故意为难:
“就冲梁师成、李彦、蔡京这三个名字,我就知道杨戬最可疑天下间有几个人配做他们的仇人?同时与他们三人成为死仇的就更加屈指可数了!结合杨戬已经失宠的消息,以及他那没人能猜得出有多少的财富,哈哈哈,我才不相信会没人觊觎!”
赵桓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啧啧啧!痛快!他巧取豪夺的时候可曾想过也有今天?就算他攒了座宝山,别人能眼睁睁看着他搬进坟墓里?嘿嘿!恐怕连他的尸体都不会留下!这种奸贼恶臣能有如此下场,本太子做梦都在盼望,而今梦要成真了哈哈哈!”
赵桓毫不顾忌杨沂中等人的感受,连连大笑,每一次发笑都能听出来是发自内心。
那是真高兴!
不仅他高兴,宿金娘、刘慧娘听着也十分解气尤其是陈丽卿,更是兴奋地一撸袖子,露出白藕一般两节玉臂来,也毫不为意。
只有杨沂中三人却愈加消沉。
“殿下!我伯父之所以走到今天,的确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但他年轻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
赵桓止住了笑声,冷冷地看着杨沂中,听他为杨戬辩白。
“想我杨家当年何其风光,驰骋沙场、报效国家、震敌胆寒!可几代人过去,我杨家已经渐渐衰落,昔日的荣光已经渐渐不能庇佑他的子孙。”
“但我杨家为国尽忠的门风从未改变!我伯伯之所以进宫,并不是自宫,而是在练武的时候受了伤,才干脆进宫侍奉君主,毕竟不在沙场仍就能为国尽忠!”
“只不过做宦官名声不好,他才故意隐瞒了身份,避免辱没家门!”
“刚开始的时候,我伯伯在宫中忠正廉洁,我听我父亲说过,说他虽然在宫中,但不乏侠义之心,许多宫女太监受他庇佑、尊敬他的为人!”
“但后来,不知怎么就变了,隔一两年才写一封信回家。我爷爷先察觉到了不对劲,秘密派我爹来东京察看,发现他竟然暗地里陪官家微服私访,出入烟花之地人也开始变贪婪了,跟以前判若两人!我爷爷气不过,便真的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死后不让他回乡。”
“我伯伯从那时开始更加疯狂,成为杨家人人痛恨的人。我爹为了除掉他,便在三年前派了十六岁的我投靠他,伺机杀他”
在场的人静静地听着杨沂中讲述杨戬的故事,虽然杨沂中只提到了一次赵佶,但几乎每一个人都把对杨戬的一半恨意转移到了赵佶身上。
当然,这不能说出来的,得顾太子殿下的面子啊!官家再怎么不是东西也是官家,也是太子的爹,当着人家儿子的面得保持尊重,而他们能表示出的最大尊重就是沉默。
赵桓同样心有尴尬,只顾恨杨戬了,忘了自己的便宜老子了。
“三年前,你若是能一刀杀了他,也没那么多事了!”
赵桓声音故意提高了半成,对杨沂中作如此评价。
心虚是不能心虚的,这辈子都不能心虚
杨沂中却再次近乎大喊:“因为官家竟然知道他的身世,也知道我是他的侄子!我只要一下手,官家就会怀疑到杨家头上!我不能!我只能潜伏!”
嗯!明白了!
投鼠忌器!
可是
“现在杨戬要死了,你又为何要救他?看着他死不好么?”
“那是因为我不甘心!他死在律法上也就算了,梁师成、李彦、蔡京之恶更甚于他,有什么资格审判我杨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