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成、蔡京、李彦三人之所以无法无天,追根究底还是因为他们侵犯的都是国家或者平民百姓的利益。这两种情况下,一个是没有苦主,一个是苦主太弱小,所以他们才能如此肆无忌惮。”
刘慧娘为赵桓到了一碗茶水,劝他平息怒气,同时发表自己的看法。
“说白了,他们缺少一个能与他们抗衡、或者影响力不能使天下人小视的苦主,只要我们计划妥当,为他们找到对手,要对付他们也不难。”
“这……”
赵桓和吴用沉默了。
刘慧娘说的对,梁师成之流之所以无法无天,的确是因为他们欺负的都是弱小,或者贪墨的都是国财,只要赵佶不愿意,没人能治他们的罪。
但梁师成权势连他这个太子都没把握压制,要想给他们找一个像样的对手谈何容易。
“能与他们抗衡的人,除了我和宿元景,估计也没别人,难道我必须与他联合?唉!是了,不然单打独斗太累了!”
赵桓皱眉道面露不甘。
他很不像与宿元景这样的人结盟,倒不是说宿元景有什么问题,也不是他赵桓有什么问题,相反两人目前看来都是三观极正的人。
但正因为三观极正,赵桓才反对相互朋党、结盟,试想朝堂上大臣们都是一撮一撮的,有点什么事就相互联合、攻讦、推脱、甩锅、打口水仗、比人多、比气势,这样一个朝廷又跟赵佶领导下的有什么分别?
或许有人会劝他应该因势而动,不应该迂腐;但赵桓不是小孩子,他清楚的很,拒绝朋党现在是他的原则之一,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只要他这里开了一个头、破了一次例,以后就再也难以收拾。
原因很简单,他自己不能坚持底线、把心里的底线主动降了下来,别人见他这里有朋党生存的土壤,肯定会趁虚而入、扎根生长。
历史上真正的伟人,之所以能干成伟业,大多是因为能够坚持原则、不被局势绑架。
同样,赵桓虽然没信心成为伟人,但他想离伟人更近一点。
退一万步说,宿元景更是一个坚持原则的人,即便他赵桓同意了,宿元景也绝不会与他结党。
满朝奸党,独宿元景能够出淤泥而不染,就能说明他的原则性有多强。
“殿下?可是有什么为难?”
赵桓心中所想,吴用当然猜不出来;不仅他猜不出来,与他不相上下的刘慧娘照样猜不出来。
吴用和刘慧娘是一类人——谋士!他们智虑过人、算计人心、算计万事,可以为达目的而选择一切手段。
闻焕章则是另一类人——国士!他的一切出发点都是为了天下、为了大局、为了千秋万代,为此可以殚精竭虑,只求一个能够对天下有利的完美计策。
如果闻焕章在这里,一定能够明白赵桓的顾虑;但刘慧娘和吴用绝对想不到。
他们想不到,赵桓就要说明白,让他们记住自己的原则,避免以后方向相左。
赵桓想了一会儿,叹口气道:
“我原来的名声不太好,现在好不容易挣回来一些,倘若与宿元景结成朋党,天下人会如何看我?有志之士会如何看我?”
“退一步说,即便只是暂时的合作,其他人看在眼里,也会把这当成朋党,日后若我果真成了一国之君,想要杜绝朋党又有什么理由?”
“我不能与他结成朋党!今天我会去拜访他,但我不会提公事,而是以晚辈之礼去拜访!至于朝政大局,我不想影响他,看他自己怎么想了!不过以他的秉性,只要我做的事情是对的,他一定会支持!”
吴用和刘慧娘默然。
他们几乎已经在心里把宿元景当成了太子一方的人,毕竟两边有共同的敌人,还有宿金娘这跟纽带联结。
但他们却忽视了赵桓和宿元景的性格。
他们这些人是赵桓的心腹,凡事自不避让;但宿元景可是朝中大佬,是赵官家的心腹人,而且素有中正之名,怎么可能会惟赵桓之命是从?
可赵桓和宿元景两人若是不能像一块铁板一样联合,想扳倒梁师成、蔡京等人,又无异于痴人说梦。
当然,既然赵桓已经这么说了,那这条路就走不通了,只能换方向。
“其实我这边有两个方向可以尝试!”
赵桓思索了一会儿,向两人说道。
“第一个就是官家!”
“你们都以为梁师成、蔡京是官家的心腹,所以官家只会偏袒他们,至少是两不相帮!”
“可我不这样想!”
“我父皇这个人,内心摇摆不定而且生性凉薄,满心里只有他自己的世界,对其他人都是一种又冷又热、半信半疑的态度。”
“表面看他对梁师成等人十分信任,其实只要梁师成他们触碰了他的底线,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抛弃,杨戬就是个例子!”
“普天之下能与梁师成、蔡京权势抗衡的,只有官家,我们必须要牢记这一点!”
“第二个方向是同样的道理。梁师成和蔡京看起来是天下士族的保护伞,其实这把伞无论多大也遮蔽不住所有人,总会有些士族成为奸党利益圈子之外的存在,他们不是既得利益者,甚至还被夺走了利益,一定会愤恨这些奸党,我们就要利用这种恨,让狗去咬狗!”
吴用和刘慧娘相互看看,有些不明白:
“殿下指的是?”
赵桓提示道:“梁师成滥权,蔡京滥权,影响了谁的利益?”
“是……太学生!”
吴用和刘慧娘眼前一亮。
是啊!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真是小事聪明大事糊涂!
作为太子殿下的谋士,这方面还没有殿下看得透彻!
“正是太学生!”
赵桓略有兴奋道:
“官家继位以来,十分注重太学发展,为此取消了科举,朝廷官员的来源改为由太学生中选拔,并将太学生的人数扩大到了三千百人!”
“三千百人!那是什么概念?那可是三千百个做梦都想让自己的儿孙做官的家门!”
“然而朝廷里的官职就像农田里的萝卜坑,总共就那么些个,梁师成左一道圣旨、右一道圣旨,凡是个坑都塞上自己的萝卜,那么这三千百个太学生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