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化田容貌俊秀，沧桑与稚嫩在眉间缠绕，分辨不出年岁，他把玩着手中的金刚核桃，瞥向被抬到院子里的五具尸体，用雌雄莫辩的嗓音道：“本座来迟，二位总旗倒是找到了尸体。”

他踱步到怪物尸体旁，手中的金刚核桃被捏的作响，道：“世间还有巴螭这般污秽的妖物，啧啧，头上的三剑竟然只是重伤，头颅被砍下才死去，生命力还是依旧顽强啊。”

“厂公高明，”贾道安道：“不知巴螭是为何物？”

贾道安现在已经充分代入到角色之中，这也算是虚拟现实游戏的绝妙之处吧，很容易就让人代入其中。

他顺嘴拍了个马屁，希望这位气度不凡的厂公NPC能够透露出一点有用的消息。

雨化田不答，他对巴螭似乎很感兴趣，向后头招招手，一名黑袍公公恭敬地双手奉上金丝手套，戴上手套后，雨化田蹲下身子，用一根手指就轻易划拉开巴螭的胸腔，道：“本座还是头一次见到巴螭，内脏竟与人别无二致，长相也酷似人类，我只闻山精野兽日久便成了妖，倒是头一回见到这类人的妖物。”

另一边，他带来的仵作检查好劳铭昌夫妇二人的尸首道：“回禀厂公大人，劳家老爷和夫人均是被咬破脖子吸干鲜血而死。”

“本座知道了。”雨化田挥挥手，赶忙跑出院落，扶墙大吐特吐，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妖物，心理差点崩溃。

雨化田冲后头一名面目凶狠的公公道：“小贵子，你传我命令，就说这胶东城内有妖物出没，扰乱太平，命江湖侠义之士以及那些个欺名盗世的和尚道士之流在七日内汇聚胶东城，协助朝廷降妖伏魔，尤其是金刚寺的龙树大师和天师道的情绪安道长务必前来。”

贾道安无奈，他从雨化田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雨化田笑了笑，露出两个酒窝，一甩红色的大披风，大步走入大厅，落于首座，道：“二位总旗还不同本座说说情况？素闻贾总旗断案如神，想必其中曲折必不会令本座失望。”

此时，一名公公从随身的实木箱中取出雕工精美的白玉杯和酒壶，倒满一杯醇香的酒伺候着。

赵牧摸摸脑袋，他觉得这游戏和NPC交涉咋那么难，就不能像毒奶粉一样疯狂地按下enter键就能领取任务？

贾道安随即就将密道的发现、密道内的壁画和劳家祠堂供奉长生牌位一事娓娓道来，以他的游戏经验，雨化田必然是重要的NPC，完成任务一定需要他的帮助。

话说这厂公用手指就能剖开怪物，战力非凡，抱紧NPC的大腿才是王道。

“长生牌位？倒是有点意思。”雨化田将杯内的酒喝完，右手用力，白玉杯瞬间被捏成粉末洒落一地，身后的太监急忙换上新的白玉杯，就听得雨化田道：“长生？不过是劳氏一族在自欺欺人，这劳霖戍妖言惑众，竟蛊惑圣上耗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去寻蓬莱仙山，该杀。”

“本座看遍典籍，这长生教从古至今传承了上千年，”他悠悠吐出一口酒气，道：“魏晋时期，这长生教化名服食教，诓骗昏君和士大夫服食五石散；至大唐，又化名金丹教，炼制金丹扰乱朝纲；后蒙古南下灭宋建元，又换名萨满教，血祭了多少童男童女，如今还敢更名长生教妄图再次扰乱朝纲，该杀！”

两个该杀足可见雨化田对于长生教和劳氏一族的憎恶，良久后，他才道：“虽然院内的巴螭本座头一回见，但你所述第一幅壁画上的巴虺我却是见过，还亲手杀了一只。”

说话间，雨化田将右手举起来，目光弥散，舔舐着嘴上的酒渍道：“啧啧，六十八块脊骨，心脏有拳头大小，最奇的是手臂的经络穴位竟和常人一样，你说怪不怪？”

许是雨化田的表情太过变态，赵牧脖子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尼玛真的是游戏吗？赵牧不知多少次地开始怀疑着。

“厂公见多识广，我等自是不如，还请厂公解惑。”

雨化田哈哈大笑道：“这世间还有锦衣卫探寻不到的秘密？看来我西厂那八个钉子不用拔了。既然贾总旗这么感兴趣，那本座便讲个故事给你听听。”

他挥挥手，手下人去寻找管家提到被大石头封住的水井。

“不知二位总旗听过古蜀国吗？”

“自然听过，大唐诗仙李太白曾写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这个国就是古蜀国。”

“贾总旗倒是博闻强识，不是只会打打杀杀的蠢物，《蜀王本纪》记载：蜀之先王名蚕丛，他的氏族居于岷山一带，山高路险，生计困难，后击败其余氏族掠夺物资建立了古蜀国，你可知弱小的蚕丛氏族是如何横扫其余氏族的？”

“属下愚钝，还请厂公解惑。”

“巴蛇。”雨化田掷地有声，“《山海经》内记载巴蛇食象，三岁而出其骨，后人遂将巴蛇误解为巴蜀的大蛇，体态如山，故三年才可将象骨由头排至尾，而据我考究，这巴蛇实际是虺。”

“《述异记》记载虺常居于水中，五百年可化为蛟，本座翻遍了历朝历代的堪舆图，最终确定岷山深处有一深潭，深潭地下有溪流蜿蜒直通黄海，一只化蛟失败却侥幸存活的虺来到了岷山深潭，而它就是那只巴蛇。”

卧槽？魔改也就罢了，还这么有逻辑？这游戏有点东西，贾道安听得津津有味。

“蚕丛氏族在一场大败后逃亡岷山深处的禁地，便扎营在深潭边，夜晚，蚕丛跪拜星空祈求神明庇佑时，耳畔便听到了巴蛇的召唤，他循着声音跳入深潭之内，落于潭底，便见到一个洞穴。”

“当来到洞穴深处，蚕丛见到了巴蛇，在接受巴蛇成为蚕丛氏族的图腾神明后，巴蛇赐予他一滴饱含智慧和力量的血液，吞食之后，蚕丛就化为了第一幅壁画上的怪物，也就是巴虺，其后他利用巴蛇传承的智慧，将族人改造成其他怪物，发起反攻，最终建立了古蜀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