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魔音
晚上的药浴格外的舒/爽。殷荣从来没有觉得这么神清气爽。
他上了床躺下,鼻尖的那股花香,还久久不绝。他觉得惬意极了,就舒舒服服的睡了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窗外,就开始响起了一阵琴声。听上去非常的遥远,似有似无,恍如风的呜咽。
似乎和自己作对一样,那琴声,让殷荣觉得,非常不舒服。
原本被药浴泡的暖烘烘的身体,也开始逐渐变冷。
殷荣就在那似有似无的花香和琴声中,醒了又睡,睡了又醒。
那琴声,断断续续的,持续着。
殷荣开始觉得不适。总觉得,浑身一直在冒冷汗,而且,身体也似乎在结霜,哆嗦了起来。
这不能吧?
迷迷糊糊中,殷荣在想。每天晚上,泡完令人痛苦万分的药浴,他总是能好好的睡上一觉,今天这是怎么了?
胡思乱想着,殷荣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终于睡了过去。
到了黎明,天还没有大亮,殷荣就又醒来了。
耳边,那琴声似乎清晰了一些。
竟真的有人在抚琴?
还整夜没睡?
殷荣皱着眉,打着哈欠,爬了起来。
怎么这几天,总觉得他住了十来年的朔阳城,有什么地方和平时不太一样。
这会儿,鸡还没有叫,不过,天边已经没有那么漆黑了。
殷荣被那琴声吵得没有了睡意,爬了起来,简单洗漱了一下。
想想也没什么好干的,还不如早点儿去砍柴。
想着,就拿起了砍刀,背上了麻绳,出了房门。
天上,还是黑乎乎一片,圆圆的月亮,正挂在天空,还没有要落下的意思。只是东方,有些微微发白。
这会儿,家家户户房门紧闭,整个城中的人都还在沉睡中。整个街道上,静谧极了,偶尔能听到一两声虫鸣狗吠。
殷荣出了门,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月光照在他的身上,给他的身后拖下了一道长长的黑影。
朔阳城的人,太阳不出来是不会出门的。
自从黑暗时代过后,外面的世界就变得越来越危险了。尤其是黑夜,人的视线不好,而出没的凶兽和精怪魔物更多。
夜里在外面活动,危险就会增多。
殷荣抬起头来,看了看天。
今天,是个满月。月亮像个圆盘,高高的挂在天空,将银色的清冷光辉洒向大地,照的地上亮堂堂的,就好像白天一样。
他出了门,踏着清冷的月光,沿着道路往行。一面暗自想道,今天是不是起来的太早了?
外面刮着风,远处黑漆漆一片。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时辰了。
隔壁王虎子,章墩子和李地瓜家,都还黑漆漆的,看样子,他们应该还在熟睡。
算了,不等他们了。先走吧。殷荣想。
不知道什么鸟儿,在黑漆漆的树上隐藏着,发出桀桀的怪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母亲曾告诉他,那是一种能吃人的巨鸟,没有名字,人们根据它的叫声,叫它桀桀鸟。
这种鸟喜欢白天睡觉,夜里出来捕食。
据说,它拥有铁钩一般的爪子,利刃一般的硬喙,锐利的眼睛,强壮有力的翅膀。一旦被它盯上,就会被抓到半空中,然后被扔下,甩得头破血流,四分五裂。
桀桀鸟抓到猎物喜欢三番四次这样折磨,直到摔死,它才会抓着自己的猎物,飞向自己的老巢。
不过,殷荣倒没有遭遇过这种鸟。
这种鸟,栖息在较远的沼泽旁,殷荣一般是不会到那个地方去的。
殷荣踏着土路,走到了城门口。
这会儿,城门还紧闭着。
殷荣从一处矮墙,爬了出去,拍拍身上的土,继续前行。
外面,是一条道路,两边是茂密的树木。
殷荣背着麻绳,突然站住了脚步。
殷荣这时,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昨天早上,那个买柴的没家大哥说的话,天亮之前不要出城。
他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对他说呢?难道,外面有什么不可预知的危险?
而且,这种危险,是在黑夜里独有的?
殷荣这么想着,突然间,觉得有一种恐惧,朝他迅速的袭来。他看见,前方的道路,变成了黑乎乎一片。
殷荣想要回头,却看见,回城的道路,也被一团漆黑的,像雾一样的东西给遮住了,他彻底迷失了方向。
黑暗,给他带来了恐惧。
黑暗中,他似乎,听到了一阵琴音,从风中飘来,曼妙无比,也阴森无比。
他看见,迷雾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他靠近。
吱嘎,吱嘎。
路面上,传来了车轮滚动的声音来。只是,那声音听起来十分的刺耳,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殷荣只觉得,背后的冷汗直往下流。
近了,越来越近了。
什么东西,在向他靠近!
殷荣摸索着,在迷雾中,朝后退去,本能的握紧了手里的砍刀。
黑压压的迷雾,给人带来了无以伦比的压抑感。
虽然,那迷雾现在散去了一些。
琴声更烈,被人急速拨弄着。就好像,有人张开双唇,在发出惑人心智的呼唤。
他看见,那条他天天走的土路上,突然无数黑影从泥土里冒出,就好像被人召唤了一样。
人影幢幢,黑压压,密密麻麻一片。
他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群人,手里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正在缓缓前行。
而他们身后,成群结队的马车,正吱吱呀呀的,朝着这边行驶而来。
他的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人们的喧嚣,像虫鸣,又像风啸。
殷荣愣住了。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
那不会是人类。不会有人,成群结队的在漆黑的夜里赶路。
他觉得背后凉飕飕的,直冒冷汗。
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月亮的表面被云雾遮住了一半,看上去,竟有些发红。
殷荣并不敢动。他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就那样静静的站着不动,手里,悄悄的将砍刀握紧。
而那些马车上的人,似乎也没有注意到他,只管吱吱呀呀的前行,离他越来越近。
最近的马车,已经行驶到了殷荣的面前,然后,擦着他的脸,从他身边驶过。
那是一辆腐朽了的铁皮马车,车窗和车顶都已经严重变形,一只车轮也已经掉了,就那样歪歪扭扭的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