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邀朕过去？”尉迟少泽从堆叠的奏折中抬起头，“怎么派你来请朕？”

楚璃低下头镇静道：“德妃娘娘说今夜月色很好，请皇上去望星楼。”

“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尉迟少泽勾起唇角，慢慢走过来，“德妃很少叫朕去赏月，怎么今晚这么闲，就有空约朕了。”

“奴婢不知道，只是来传达命令的，”楚璃微微笑道，“还是要请皇上做主。”

“朕有什么好做主的，”尉迟少泽站在她面前，看一眼旁边的椅子，努了努嘴，“朕还有几分折子没有批完，你在旁边坐着等朕吧。”

楚璃心底一滞，连连摆手道：“奴婢不敢，怎么敢坐着等皇上，还是出去在宫门口候着吧。”

“你虽然是德妃身边的女官，可更是端王的准王妃，这个身份坐在椅子上等朕，不是什么失了规矩的事，”尉迟少泽抿了抿唇，眼底结上一层薄冰，“朕很不喜欢你时时躲避朕，还是好好坐在椅子上等朕吧。”

楚璃无法抗拒当今圣上，只好乖乖地坐在椅子上。

尉迟少泽不紧不慢地拾起毛笔，“德妃恐怕是叫了别的什么妃子等朕吧，她一向关心朕的事情，看朕一连几天都不从上书房出来，便想帮一帮朕吧。”

楚璃抬眼看向一脸波澜不惊的他，没想到他竟然一下就猜出来了，低声道：“娘娘也是关心皇上，皇上夜夜宿在上书房批改奏折，也要注意劳逸结合才是。”

“朕看德妃不仅关心朕的身体，她身边的女官也很对朕上心，”尉迟少泽抬起下巴轻轻睨了她一眼，“你虽然很抗拒和朕呆在一起，可朕怎么觉得你内心还是很放不下朕的。”

你是我前世的仇人，叫我如何放下你。楚璃深深地吸了口气，“皇上，开春的时候又是秦国的使臣出使齐国，恐怕端王又要来皇宫了。”

尉迟少泽一愣，唇边露出一丝冷淡的笑意，“他来了就好，你也不用时时念着他了。”

“端王是奴婢的未婚夫，奴婢怎么会不念他，”楚璃弯弯唇角，“就像是德妃记挂着皇上一样，端王定是很想念奴婢的。”

“他在千里之外，那可是不一定的事情。”尉迟少泽眼神玩味地望着她。

“可奴婢觉得既是相隔千里，只要是真心相爱的话，便不会轻易忘记彼此，”楚璃顿了顿，想到不远处就是东华宫，“就算是天人相隔，也是忘不了的。”

尉迟少泽的眼神黯淡下来，“德妃叫谁在望星楼等着朕？”

“是……”楚璃转了转眼珠，“是良美人。”

“这应该不是美人的主意，”尉迟少泽摸了摸下巴，“是德妃的主意吗，这是她想出来的？”

楚璃含笑道：“是德妃娘娘记挂着皇上。”

尉迟少泽垂下双眸再在奏折上写了几个字，淡淡地开口道：“叫陈万千备轿吧，德妃的心意不能错过。”

轿子在灯影交错的街道上慢慢走着，朦朦胧胧的月光笼罩住皇宫。今夜就像是观星人所说的那样。是个星罗棋布的夜晚。

楚璃在微凉的夜色中，轻轻吸了口凉气，前面轿子里的尉迟少泽没有任何动静，空气中安静得可怕。只有风声在耳边叹息。透过卷起一角的轿帘，她只能看到他在低头看着手指上的扳指。

楚璃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思念楚纵歌，也许是同心头大恨的尉迟少泽在一起。也许是夜色太过凉薄，也许是今夜星光璀璨，她想与他共享这良辰美景。

也不知道楚纵歌现在在做些什么。皇上有没有同他解开心结，有没有对迟迟不归国的准王妃产生疑心。她抿了抿唇。觉得这个夜晚定是风云多变的。

轿子突然停在了一处宫殿外，楚璃猛地停住了脚步，奇怪地看了一眼宫门上悬挂的牌匾。纳闷地问道：“这不是燕宜宫吗，咱们要去的是望星楼。”

陈万千同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小声说道:“皇上要奴才停在这里的，姑姑别多嘴呀。”

楚璃心底一滞，良美人此时又不在燕宜宫，他来这里做什么。她连忙走到了前面，尉迟少泽就要下轿落脚，往后斜了她一眼，“怎么了，随朕一起进去吧。”

楚璃咬唇道：“皇上，美人在望星楼里呢，你来燕宜宫是见不到的。”

尉迟少泽叫一干宫人候在门外，使个眼色让她进到宫里去，“朕知道她在望星楼，来燕宜宫又不是见她的。”

“不是见美人？”楚璃不由地着急起来，“皇上，那你怎么来燕宜宫？”

尉迟少泽勾唇露出一道意味深长的笑意，“你不是叫朕来看星星吗，朕就是到燕宜宫看星星的。”

他的半边脸浸于月色中看不清表情，楚璃心里一点点紧张起来，忽然感觉到此时的燕宜宫处于一种诡异的安宁中，除了他们两个，没有任何人在宫里面，恍惚之间，她听到了宫门落锁的声音。

“荣华……”尉迟少泽幽幽的声音像是晚风一般吹进耳朵，“你……”

楚璃被他过于暧昧的呢喃惊到，十分警惕地看着他，谁料他竟轻轻笑起来，勾唇道：“朕每次念你的名字的时候，总怕自己会口误说成是琅华。”

楚璃只觉得毛骨悚然，连连后退了几步，硬着头皮说道：“皇上，良美人恐怕还在望星楼等你呢。”

“朕已经让陈万千去叫美人回去的，”尉迟少泽微微一笑，“这里只有我们。”

“皇上……”楚璃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看看有没有机会能躲过他，“皇上，奴婢是端王的准王妃，与皇上在这样的时辰，呆在这样的地方，会遭外人非议的。”

尉迟少泽抬起手来想要摸她的发丝，“你别四处看了，朕知道你会武功，但是还是有把握拿下你的。”

楚璃侧脸躲过他的手，咬牙道：“皇上，这样真的不妥，要是让端王知道了，奴婢很难再对他的，也回不去秦国了。”

“你为何一定要回秦国呢，”尉迟少泽放下手，好整似暇地望着她，“既然那时不肯随端王走，那你今日就要做好留在这里一辈子的准备。”

楚璃讶异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我是绝对不会留在这里的。”

尉迟少泽笑吟吟地说道：“不听你一句奴婢一句皇上地说话，当真是痛快了许多呢。”

“皇上，”楚璃忍下一口气，“你还是放奴婢出去吧，德妃娘娘要是知道了，定不会放过奴婢的，奴婢还想活着回秦国呢。”

“都说了别回去了，”尉迟少泽笑得从容，“你留在齐国皇宫里陪伴朕，好不好？”

楚璃愣了一下，直接无视他想要走到宫门口，却被他一把拉住。

“看星星的事情，是不是你说给德妃听的？”尉迟少泽哑哑地开口。

楚璃冷笑一声，“我怎么知道这些事情，你想错了吧。”

“绝对是你告诉她的，”尉迟少泽危险地眯起眼睛，“朕总是觉得你和慕琅华很是相像，你真是秦国人？”

“我是秦国人，这话已经和你说了多遍的，”楚璃根本挣不脱他的手力，咬牙瞪着他，“你快些放手，要是端王知道了，对齐秦两国恐怕没有好处。”

尉迟少泽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痴意，“你当真是秦国人，为什么你这么像琅华呢？”

“前皇后的牌位还在东华宫里呢，”楚璃冷哼道，“你要是真的记着，就不会做出现在的事情，你最好放过我。”

“朕不放你又能怎么样，”尉迟少泽挑眉看向她，“慕琅华的确已经走了，不过你和良美人不是还在这里吗。”

楚璃一脸的冷漠，“那你就应该去望星楼，而不是和我在这里浪费时间。”

尉迟少泽目光灼灼，“朕多看你几眼，觉得良美人倒是也没有什么了，你说你怎么就那样像慕琅华呢，说话的方式像，笑起来的样子像，连和朕生气的样子也很像。”

楚璃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只想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再说多了也没有用，我已经是端王的准王妃了，你这样做无疑是挑衅秦国，作为齐国的君王，还是要想清楚为好。”

尉迟少泽看了她半晌，嗤笑出声，“端王在秦国有没有纳侧王妃你都不知道，更何况你还以为出了这个门，你还会是准王妃吗？”

楚璃一时气急，一把挣开他的手，急促地向门口跑去，却被他一下又拖了过来，两人交手过几次，她仓促地败下阵来，让他一下擒住双手直直地压到他怀中。

“尉迟少泽……”楚璃从牙缝中死死地挤出几个字，喉咙干渴地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叫朕的名字倒是很亲切，”尉迟少泽吻了吻她的发梢，“说，你到底是谁？”

“我是端王楚纵歌的妻子，”楚璃咬牙道，“你还不快放过我。”

“朕不相信，你同琅华肯定是认识的，不然你不会知道这些事情，”尉迟少泽伸手扳过她的下巴，眼眸冷冷地逼视她，“你该不会就是慕琅华吧？”

苏如霜艰难万分地从床上起来，正好碰上谨才人进来问安，皱眉道：“你真是勤快，这么晚了还要来请本宫的安。”

“呆在寝殿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丁语嫣接过宫女手中的药碗，“就过来陪陪娘娘了，娘娘不会介意吧？”

“本宫介意有用吗，”苏如霜一脸不耐烦地喝下汤药，“你无聊的话，不如去上书房勾搭皇上，或者去探探良美人和仪才人，也比在这吵本宫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