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女人,臣自然心意都在她身上。”
沈绿袖勾唇道:“端王表明衷心也太快了些,我以为端王的母亲或是儿时的玩伴,也能够替代准王妃的存在。”
楚纵歌危险地眯起眼睛,露出一种审视的表情,“你不是仪才人吧。”
庄佑怡慢慢从榻上起来,她睁开眼睛一直从天黑等到天亮,却没有听到敏婕妤居住的偏殿有任何的动静,像是有人被封住了喉咙一样,处于一种极为诡异的幽静中。
琳琅敲敲房门,伸出半个头,“娘娘,皇上已经出去了。”
“怎么这样快,才刚刚天亮呢,”庄佑怡揉了揉眉心,露出一丝疲倦之色,“茵茵呢,叫她起来去端水给她主子洗漱吧。”
琳琅有些为难地回答道:“茵茵她已经被慎刑司的人带走了。”
庄佑怡全身一惊,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敏婕妤呢,你有没有去看她……”
琳琅上前抱住她的半边身子,压低了声音说道:“皇上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把有密道的那间屋子今晚就要放火烧毁,还有淳亲王府里的所有人都杀头了。”
庄佑怡眼眸里全是震惊,她挣扎着从她怀中起来,“怎么会,皇上怎么可能知道这一切……不行,我要去看看敏婕妤。”
“娘娘……”琳琅倒吸了一口凉气,“世事险恶,奴婢还是那句老话,人一定要保全自己才是。”
庄佑怡连鞋袜都来不及套上,赶紧往婕妤居住的宫殿跑去,里面静悄悄的听不到一丝声音,她站在门口踌躇了一番,冰冷的地面冻得她全身发冷,她鼓足了全身的勇气,将门打开来。
三尺白绫悬挂在房梁上,江瑾雯放下来的尸体都已经冻僵了,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气味,庄佑怡走到面色苍白的尸体旁边,看到她唇角渗出的鲜血,和被打肿的侧脸。
庄佑怡捂住嘴巴往后倒退了一步,感觉胃中一阵颠江倒海,再也受不了控制地呕吐了起来,将身体中的秽物吐个干净后,抬起泪水汪汪的两只眼睛,膝盖一软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瑾雯……”她轻轻抽泣起来,应该早些反应过来的,她在昨晚就应该前往偏殿不顾一切地将她从尉迟少泽身边救出来。
“娘娘,”琳琅忍着心疼,上前去扶她,“娘娘切莫伤心,皇上还会再派人来,你现在必须装出和这事没有关系的样子,皇上那边有将军会帮助咱们。”
庄佑怡咬出嘴唇问道:“什么意思,皇上怎么还会过来?”
“皇上他……”琳琅欲言又止,“皇上的意思是要将婕妤的头颅砍下来,送到东北淳亲王那里,叫淳亲王仔细看看。”
“什么?”庄佑怡痛苦地皱起眉毛,“他竟然要做到这一步?”
“所以娘娘千万要保全自己,敏婕妤秽乱后宫,私通罪臣,又勾结叛贼,那一条不是要受酷刑而死,她自己选择白绫自缢,不过是皇上为了保全皇室颜面。”
庄佑怡的嘴唇上被咬出血滴来,“好,我知道了……”她垂下双眸,不愿意再多说一句,只得抬手摸了摸故人的侧脸,再落下双行泪来。
尉迟少泽在清晨的大道上慢慢散步,他屏退了陈万千一干宫人,只想享受一下凶杀后的平静空气,呼吸一口不属于上书房或是东华宫,不来自任何一位妃嫔的冰雪气味。
楚璃就在这一刻迎面撞上他,已是无法躲避的相遇,尉迟少泽对上她讶异的眸子,淡淡笑道:“准王妃这样不想见到朕,连脸色都变了。”
楚璃往后退了几步,十分恭敬地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
“你这不是从端王那里回来吧,”尉迟少泽打量了她几眼,“朕看你应该是从钟翠宫出来的吧?”
楚璃微微颔首,只想快些离开他,“是,奴婢刚从钟翠宫出来。”
尉迟少泽轻轻巧巧地拦住她的前路,“你的端王昨晚似乎在和仪才人喝酒啊。”
楚璃一愣,想着就算是如何想要追查真相,也不用大晚上和皇上的妃嫔在一起,“皇上……奴婢猜想端王不会如此不知礼数。”
“无妨,”尉迟少泽心情很好地扬起唇角,“那也不是仪才人,是沈婕妤才对。”
楚璃蓦然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说道:“沈婕妤不是已经……”
“你以为是沈婕妤死了,当然不是这样,”尉迟少泽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不过你一个女官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朕只是提点你一二。”
楚璃屏气敛神地看着他,“皇上的提点……奴婢不大明白。”
“你是不大明白还是不想明白。”尉迟少泽一挑眉毛。“端王为什么一直对沈婕妤感兴趣,是不是因为她可能和西戎流香组织的细作有关,看来端王也是为我大齐的国情着想啊。”
楚璃垂下双眸,咬唇道:“这是奴婢让端王去查探的。奴婢侍奉的是齐国的主子。自然要为主子考虑周全。”
“那就是说德妃的意思了,”尉迟少泽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无论如何。端王能够为朕铲除异己也是帮朕省心。”
楚璃疑惑地看向他,“皇上为什么认为仪才人会是沈婕妤,婕妤不是已经过世了吗?”
“朕派御医检查尸体的时候。发现死去的沈婕妤有身孕,可朕根本就没有宠幸过她。”尉迟少泽眼底闪过一丝阴鸷。“西戎的古怪巫术众多,朕不知道沈婕妤是否使出来什么法子。”
楚璃抿了抿唇,干脆将事实一股脑地说出来:“皇上。你知道德妃身边从前的青柠,也是西戎流香组织的人吗?”
“她莫名其妙地消失后,朕就遇到了沈绿袖,之后就将这一干关系扫了个干净,”尉迟少泽眯起眼眸,“从前宸妃身边的玄霄也是如此吧。”
“玄霄绝对没有做对齐国不利的事情,”楚璃连忙澄清,“她与组织脱离了关系,所以才会被灭口。”
“朕知道的,不然也不会纵你在齐国停留这些年,”尉迟少泽勾唇一笑,“既然端王和你都对这位沈婕妤有兴趣,不如就帮朕一个小忙。”
楚璃蹙眉道:“端王与奴婢都是秦国人,恐怕是不方便对来齐国的细作下手。”
“流香的人能够来到齐国,也会去秦国,朕看准王妃恐怕已经在秦国见识过流香的人了,”尉迟少泽眼眸深深像是可以看穿别人的心事,“端王帮了朕这个忙,也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毕竟东北那边朕还要多多烦心。”
楚璃垂眸沉吟了一番,这可是个烫手的大山芋,“皇上……请容奴婢回去同端王商量一下,再做出决定。”
尉迟少泽轻声笑道:“你心中作何想法,朕是不大清楚的,不过端王对这沈婕妤的兴趣,像是不会拒绝朕提议的人,朕一直好奇一个秦国的大皇子怎么就对西戎来的细作如此感兴趣呢?”
楚璃并不想接过他的话茬,只是平静道:“端王只不过是为奴婢做事而已,还请皇上见谅才好。”
尉迟少泽呵呵笑道:“你不用替夫君掩饰,朕也不对此感兴趣,东北还有大事要忙,就先回上书房批折子了,准王妃在这冰天雪地里少走几步,要是受了风寒,朕和端王又要担心了。”
楚璃抬眸瞪了他一眼,尉迟少泽噙着玩味的笑意幽幽看了她一会,转身摆摆手,“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准王妃不要生气才好,快些去宫苑见端王了,昨晚他与沈婕妤喝了一夜的酒,恐怕是有很多话要对王妃讲呢。”
宫中庭院中传来搬动重物的响声,苏如霜眉眼间闪过一丝愠色,不耐烦地掀开狐皮毯子,冷眼看向窗外,“一大早上这是出了什么事情,本宫几时要你们搬动东西了。”
宫人战战兢兢地端了杯茶过来,小声道:“回娘娘的话,那个……谨才人又从钟翠宫搬过来了。”
苏如霜瞳孔一紧,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砸到桌上,“什么?这毒妇竟然还敢回我华阳宫?”
“是这样的,”宫人低眉道,“本来早就应该告诉娘娘的,只是那时娘娘还在睡觉,奴婢不方便叫醒娘娘,就先应承下来,谁知今天一大早谨才人就搬过来了。”
苏如霜冷冷地看向窗外来往的宫人,嗤笑道:“这谨才人是魔障了吧,竟然还敢搬回来,本宫的丧子之痛还在心中悬着,时时刻刻都想要将她撕成碎片。”
宫人挤了挤眼睛,“娘娘,这可是送上门的机会啊。”
“德妃还真是比本宫还要无情无义,利用过的人就直接废掉,”苏如霜勾唇一笑,“这过河拆桥的招数是谁也比不过的,不过本宫倒要感谢她,幕后凶手的事情以后再找她算账。”
宫人低头问道:“谨才人现在就在偏殿里,娘娘要不要过去见一下。”
“今夜叫谨才人过来用晚膳,”苏如霜露出阴鸷的微笑,“本宫叫她有去无回,品尝本宫当日的丧子之痛。”
沈绿袖系好脖子下的缎带,将狐狸毛斗篷展开,对他微微一笑,“今天晴空万里,正是冰雪消融的好时候,端王出去的时候记得多穿些衣服,秦国与齐国的冬天到底是不同些。”
楚纵歌望进她琥珀般的一双眸子里,弯弯唇角说道:“多谢娘娘嘱咐,只是娘娘昨晚喝了太多的酒,待会上路的时候要多加小心才好。”
“端王不打算送一送我吗,”沈绿袖目光沉沉,“既然担心我,为什么就不来送一送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