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少泽淡漠地望了她一眼，“那个孩子本来就不是朕想要的，你又何须如此在意，为难别人又为难自己呢。”

苏如霜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他，颤抖着苍白的嘴唇说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尉迟少泽别过脸慢慢走出正殿，不愿再去看她的表情，“就当是为孟星楼偿还你的罪孽吧。”

昏暗无光的房间里，楚璃沉默的侧脸都掩在了光影中，楚纵歌眼睛直直地望着她，心里却是百转千回，终于开口打破了僵局，“你怎么这样早就来了？”

“你是埋怨我打搅你的好事吗，”楚璃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悲喜，“要是你觉得不妥，我现在就把沈婕妤叫回来。”

楚纵歌急切地拉住她的手臂，“我不是这个意思，”他微微一顿，“你怎么会知道那不是仪才人？”

“看来沈婕妤到底是信任你，居然把什么事情都和你说了，”楚璃噙着一丝冷笑转过脸来，“让我仔细听听，她到底为你吐露了什么真言。”

楚纵歌收紧了手臂想要将她揽入怀中，“不就是那些事情，她用换皮术取走了仪才人的脸，再造成沈婕妤假死的样子，还有她是流香组织的细作……不过就是这些事情，你别生气。”

“原来什么都和你说了，看来也不用我多嘴了，”楚璃挡开他的手臂，冷冰冰地站起身来，“我先走了，德妃那边还需要我过去。”

楚纵歌使了力气强行将她拉入怀中，紧紧锁在身边，“你别走，我不许你走。”

楚璃就力气而言远远不如他，便直接放弃了挣扎，“你到底要如何，昨晚与沈婕妤喝了一晚上的酒，难道还没有喝醉你吗？”

“我并没有和她喝一夜的酒，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胡言乱语，”楚纵歌皱紧眉头，“是不是尉迟少泽说给你听的，他巴不得我们之间出现嫌隙，我昨晚试探出她的真实身份之后，就立刻回屋睡觉了，只剩她一个人在院里喝酒。”

楚璃默默了半晌，又略带嘲讽道：“那你还真是不会怜香惜玉啊。”

楚纵歌将她的下巴扳过来，吻了吻她干燥的嘴唇，低声道：“我心中只有你一人，如何对其他女子做出怜香惜玉的事情来呢。”

楚璃仍然没有消气，只得没好气地说道：“你以后再也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了，她毕竟名头上还是皇上的妃子，你这样做很危险。”

“就知道你心中还是在意我的，”楚纵歌笑逐颜开，低眉亲吻着她的侧脸，“你是怎么知道沈绿袖的事情？”

楚璃轻轻叹息道：“尉迟少泽什么都知道了，他将这些全部都告诉了我。”

楚纵歌惊异地说道：“包括沈绿袖是细作的事情，他全都知道了？”

楚璃点点头，“不过他并没有声张，因为他想着让别人替他了结这一切麻烦事。”

楚纵歌眼神黯淡下来，“他想到的人不会是你我吧？”

“你倒是一下就猜对了，尉迟少泽疑心你为何如此对沈绿袖感兴趣，便想着你来帮他解决难题，”楚璃像是泄愤一样掐住他的下巴，“你是为什么对沈绿袖如此感兴趣，我也很是奇怪。”

“哎哎哎，你小心点，我的下巴很脆弱的，”楚纵歌连连求饶着顺手将她抱在膝上，“我毕竟也算是西戎的人，总是想着西戎的那些旧人如今到底怎么样了。”

“那你问了沈绿袖吗？”

“问了，”楚纵歌埋进她的颈窝里，“我的母妃早就过世了，小时候的玩伴碧游也找不着了，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开了我。”

楚璃感受到了他话语中的伤感，不禁摸了摸他的头发，软语劝慰道：“你先别伤心，你的小伙伴碧游到底去了哪里都没有定数，没准还能够遇见她呢。”

“我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楚纵歌抬起双眸，“碧游会有一天出现在我的面前，却是以最不堪的身份出现。”

楚璃轻声笑道：“你这样诅咒自己的小伙伴，等到以后真的见到了，我非要一字一句地说给她听才好，看她怎么收拾你。”

楚纵歌衔着淡淡的笑意睨着她，“我只想要被你一个人收拾。”

楚璃白了他一眼，敲了敲他坚实的背部，“尉迟少泽说过的话，你到底答不答应？”

“其实我对沈绿袖背后的事情一直都很是怀疑，”楚纵歌眼眸中闪过一丝笃定，“不如就借着尉迟少泽的东风，搞清楚这到底是何方神圣。”

“娘娘，”琳琅满眼担忧地看向她，“你最近是怎么了，脸色苍白如纸，像是生了好久的病一样，总是失神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庄佑怡抬起黯淡无光的两只眼睛，“茵茵……她回来了没有？”

琳琅有些不忍心地说道：“娘娘你忘记了，茵茵前天在慎刑司受不住刑罚，自己咬舌自尽了，你这是第三次问奴婢了。”

庄佑怡一怔，唇边浮现一丝苦笑。“我最近记忆力下降了许多。总是不记得你和我说过的事情了。”

琳琅满眼担忧地推了推她的胳膊，“娘娘，你是不是还对那天见到敏婕妤的尸首心里有阴影啊？”

“那样的惨景叫我如何忘记，”庄佑怡垂下双眸。“皇上恐怕已经将敏婕妤的头颅寄到淳亲王那里去了吧。还不知道他看见爱人的尸首，会是如何的一番心痛。”

“娘娘可别想淳亲王的事情了，这毕竟是娘娘住的蓬莱殿。敏婕妤又在这里居住了这么久，皇上问责会问到娘娘的头上来的，”琳琅咽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娘娘。我们得想个万全的主意来求得自保。”

庄佑怡幽幽地叹了口气。“父亲现在刚从战场上退下来，已经落了一身的伤痛，又不许我出宫去照顾他。这保护我的最后一棵大树也要倒塌了。”

琳琅咬唇道：“娘娘还是不要想着出宫，要是将军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娘娘在宫外可就成为众矢之的的了。”

“我心里也明白，”庄佑怡的眼神黯淡下来，“不过这件事迟早都要落在我的头上，我只求皇上能留我一具全尸，叫我能完完整整地去见父亲。”

“娘娘先别这样悲观，”琳琅急忙安慰道，“这皇上都没有问到娘娘的身上，娘娘可不要自己先乱了阵脚，再说保护娘娘的最后一棵大树，不还在宫里立着吗。”

庄佑怡一蹙眉，“谁，谁还能保护我？”

“就是皇上啊，皇上既然把你接进的宫，自然是最能护你周全的人，”琳琅一字一顿道，“娘娘只要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敏婕妤身上，然后……再好好做皇上的妃子就行了。”她咽了口气，再偷偷去看她的表情。

庄佑怡没太听懂，又问道：“敏婕妤那事是为自保，可是什么叫好好做妃子呢，我本来就不是皇上的妃嫔啊。”

“娘娘啊……”琳琅露出语重心长的表情，“如妃刚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谨才人又不得皇上的喜欢，仪才人自从沈婕妤走之后就没再侍过寝了，而德妃已经年老了，皇上身边就只有一位良婕妤，娘娘此时上前去是最佳时机。”

庄佑怡心底一滞，连忙摆了摆手，“怎么可能，我根本就没有想过做他的……他的女人。”她急急争辩了几句，脸色已经白了一半。

“娘娘，仅仅靠着庄将军女儿这个牌子是撑不下去的，”琳琅眼底泪光可见，“你还记得从前慕家军的事情吗，要是皇上哪一日翻脸了，咱们没有任何靠山境况一定会很惨，如果你成为了皇上的妃子，为皇上诞下一男半女的，至少手上还有筹码。”

“可我并不喜欢他，”庄佑怡难为情地别过脸去，“而且我也不希望我以后的孩子成为活命的筹码。”

“娘娘，你不要再注意这些小节了，现如今是保命最要紧，淳亲王在东北干的可是大逆不道的谋朝篡位之事，要是被朝廷派去的人抓住了，是要处以极刑的。”

庄佑怡皱紧眉头，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悦，“你别说了，这不是小事情，我要自己好好想一想。”

琳琅见她脸色不佳，也不敢逼得太紧，只好叹息道：“娘娘在淳亲王身上花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不知淳亲王来日大破皇城，是否会感激娘娘。”

“我不用他的感激，”庄佑怡抿唇道，“我问心无愧就行了。”

御医隔着一扇帘子，手指上缠着红线细细地把着脉，牵向帘子里面的红线动了一动，他不由得眼睛一亮，起身跪在了地上，一脸喜气地说道：“老臣恭喜皇上，良婕妤有喜了。”

尉迟少泽兴奋地站起来，满心急切道：“是真的吗，良婕妤这样快就有喜了？”

“是的，老臣行医问诊多年，不会出现纰漏的，良婕妤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帘子里面的人也显得很高兴，传来银铃般的娇笑声，隐隐透过绣满吉祥如意花纹的布帘。

“朕也相信大人的医术，”尉迟少泽给陈万千使了个眼色，“婕妤有喜，整个燕宜宫的人都重重有赏，陈万千你去内务府拿东西。”

整个宫殿立即变得喜气洋洋，一干宫人宫女都齐刷刷地跪下来，高声呼喊着：“恭喜皇上，恭喜娘娘。”

宋尔槐撩开一边帘子，唇边的笑意渐浓，缓缓走过来依偎到他身边，“皇上，臣妾以前看着柔嘉公主在院子里玩，也想给皇上生一位漂漂亮亮的小公主，没想到这样快就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