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纵歌噙着淡淡的笑意说道:“我知道的,等你病好了之后。我就陪同你一块去承欢殿。我们不是也带了很多齐国的礼物吗,自然是要分给后宫各位娘娘的。”
“远离故土后回家给后宫妃嫔请安,是选最尊贵的两位来请,”尉迟少泽垂下眼睑。“见过福贵妃之后。我们就要去赵妃那里了吧?”
“是赵卿瑶那里,”楚纵歌低头一笑,“也不知她现如今是怎么样了。前几年曾经回过一次秦国,总感觉她在后宫中生活得不大痛快,但却还是要做出一副强颜欢笑的样子。也许烦闷的后宫生活真的会抹平人的棱角吧。”
尉迟少泽奇怪地看向他,“这倒是不大对劲了。福贵妃一向与人为贵。自然是不会和后辈们争风吃醋的,而赵妃头上也没有能够压住她的妃嫔,皇上近来又是最宠爱赵妃的。怎么就感觉她生活得不太好?”
“这个我也难以做出评价,只是时光能够带走一切,也能够改变许多的东西,说不定你一直视为好友的福贵妃也大变模样了,”楚纵歌冲她安抚地笑笑,“后宫中的女子并不是得到了皇上的宠爱,就没有了后顾之忧,赵妃现在最缺的就是个皇子了,她的心思可尽在上面了。”
“听说她对大公主并不好?”尉迟少泽的眼神黯淡下来,“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女儿,她不能总是把希望寄托在自己的肚子上,我从前看赵卿瑶还有有几分可爱的,现在也变成深宫怨妇了。”
“后宫本来就是个磨砺人的地方,更何况是她一个本来就想纳入后宫的人,”楚纵歌扬唇一笑,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赵妃的劲头比福贵妃可要猛地多了,也不愧是当年鄱阳公主看上的人,她要是有了皇子,大可以与福贵妃一争后宫了。”
“这还是要看命运,就想福贵妃一下生出一对皇子一样,瞬间就拥有了所有的筹码,而赵妃期盼多日却还是个公主,这就是上天的旨意。”
楚纵歌微微一笑,“可怕的就是有人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命运,也不愿意屈服于命运,赵妃很多时候都让我想到了尉迟琉华,希望她还是不要步这位华妃的后尘吧。”
成千上万的雪片从天空飘落到地面,隐约有冰雹砸响屋檐瓦片的声音,几位仆人站在房檐下看了看这大雪纷飞的景象,又见到冰雹砸落到雪堆上,那隆起的雪堆又立刻凹陷下去,便收了伞对身后的人说道:“王爷,看来今天是动不了身了。”
楚呈勋的热茶到了唇边又还没有入嘴,便重新放到了桌面上,“你看大概要几天的样子才能到京都呢?”
“大致是七天,”仆人恭恭敬敬地回答道,“七天的样子差不多正好到达京都。”
楚呈勋扬唇一笑,眼眸中光华流转,端起茶饮了几口,笑道:“七天是个好时间,正好与端王一块到达京都,也算得上是有璃分了。”
仆人奇怪道:“小王爷从来都没有见过端王,怎么就想起他来了?”
“他是我的侄子,我想一想又何妨,再说这皇宫中太子和晋王的势力皆被铲除,我没有见过却已经听遍了他的名声,这样一来,不见面似乎算不上是什么了,”楚呈勋挑了挑眉毛,“不过他刚从齐国回来,齐国就换上了位少年天子,这其中不会与他有什么关系吧?”
仆人低头寻思一番,含笑道:“王爷似乎是想多了,齐国不笨又怎么会让一个外人来插手自家的家事,再说那端王是为了未婚妻才去的,又不是出于政治目的。”
“你这样一说,我就更是疑心了,”楚呈勋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你说那准王妃,堂堂宰相府大小姐,怎么就愿意成为女官进入齐国后宫伺候妃嫔呢,这比端王的行为还要古怪,他们拖了这样久都不成婚,我倒是怀疑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皇上。”
“奴才不敢对此事进行揣测,”仆人拱手道,“但是准王妃是没有问题的,她去齐国不过是为了帮助宸妃罢了,宸妃鄱阳公主是端王的亲妹,自然也是看重这情意。”
“我听说这准王妃本事不小,本来是宰相府庶出小姐,结果一下子产妖除魔就变成了嫡出大小姐,她在晋王造反的时候,还出手降服了林将军,看来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楚呈勋低眉摸了摸下巴,看着茶水中卷起的茶叶,“也就只有你会相信这个理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妹送往齐国当和亲公主,还有什么情意呢。”
仆人满脸赔笑道:“奴才愚钝,不及王爷考虑周到。”
“我再如何考虑,不过就是个在西戎住了半辈子的小王爷而已,”楚呈勋露出一丝苦笑,“就算是看得再透,可这皇宫里还有一对双生皇子,和一个众望所归的端王,我唯一的优势就是让他称我一声皇叔罢了。”
“王爷才比端王大三岁,怎么就过去了大半辈子呢,”仆人含笑道,“端王这样众望所归,可还是没有成功地当上储君,可见是皇上对他有心结,是很不看好他的,王爷怎么算是与皇上一母同胞的,就算是……”
楚呈勋抬起手来挡住他要说的话,眼神慢慢黯淡下来,“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轻易说出口为好,小心人多嘴杂,传到京都去可就不好了,没准还会被杀头。”
仆人看了看两边的人,郑重其事地应道:“奴才明白,以后定会更加小心谨慎为好。”
楚呈勋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将肩上的狐皮大氅收的紧了一些,“进了京都之后,先去端王府上走一趟,之后再去皇宫给皇上请安。”
仆人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怎么先去端王府,应该是先去皇宫给皇上请安啊,这可千万不能弄混了。”
“这个弄混了没有关系,”楚呈勋勾起一抹笑意,“我既然是皇上从西戎特别叫过来辅佐政务的,那自然要与最熟悉政务的见见面了,不然彼次之间没个认识也不好继续。”
“可跳过了皇上,直接与端王见面,要是皇上知道了后不高兴怎么办,那王爷好不容易从西戎回来,可不能一下就与皇上过不去啊。”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你没有看出来皇上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就算是我与端王先见面,我也能将他蒙在鼓中,而端王怕是更加想和我提前相见了。”
楚呈勋端起茶杯,唇边扬起一道玩味的弧度,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仆人在屋檐下站了一会,见雪下得越发小了,便连忙扯起嗓子喊道:“雪小了,现在上路。”
瘦香过来告诉她端王不会过来赴宴的时候,她刚刚梳妆打扮好只等他的到来,此时此刻铜镜中的自己就像是一个笑话,在讽刺着自己的幼稚天真,让她根本无地自容。
李俢瑟压制住内心深处翻涌的辛酸,强装镇定问道:“端王怎么又不来了,天底下推掉皇上宴会的人可没有多少,他要是不过来了也不怕皇上生气吗,这也太没有规矩了。”
“可皇上也让端王别来了,丝毫没有怪罪的意思。”
李俢瑟颇有兴味地一挑眉,“怎么,皇上最近忙于政务,连自家皇子请安的事情也不大管了吗?”
“端王之所以要留在王府中,是因为准王妃病得太厉害了,皇上也心疼准王妃路途遥远,就让端王好好照顾她,今晚就不用过来了,”瘦香又补充道,“本来皇上也没打算赴宴,这下端王不来了,他正好轻松。”
李俢瑟的指甲快要被掐的陷入肉中了,她咬住苍白的嘴唇,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准王妃到底是生了什么病,竟然如此严重让端王陪在她的身边,连宴会都不来参加了。”
“听去端王府的御医说是受了风寒,不过是挺厉害的,不然端王也不会不进宫了,”瘦香转了转眼珠,“那娘娘吩咐做的那枚玉佩,奴婢差人送去端王府吧。”
李俢瑟垂下眼睑,眼眸中酝酿着风雨,半晌后才哑哑地开口说道:“不必了,你去拿给本宫,先收起来,等到以后见到他再给吧。”
瘦香点点头,嘟囔道:“准王妃看起来很是强健,没想到病倒如抽丝,连端王都要担心地陪在边上呢,端王到底是将准王妃放在头一位的。”
李俢瑟将发髻上的钗子一一取下,唇边扬起一抹苦笑,“是啊,本宫病倒的时候就只能一个人躺在床上受累了,就算是半句关心也是奢侈。”
瘦香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娘娘可别想太多了,你们的身份都是不一样的,端王可以只有准王妃一个妃子,但是皇上是必须要妻妾成群的,自然不能一到娘娘生病的时候,就立刻过来见娘娘了。”
李俢瑟淡淡地弯起唇角,“这么多年来,本宫心中都是很清楚的,也不用你来解释给本宫听,子瞻他们今晚吃了东西没有,可不要把他们饿坏了。”手停在发髻上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皇上今晚是去谁的宫里呢?”
“是赵妃的宫里,”瘦香含笑道,“娘娘别心急,赵妃马上就要生产了,皇上自然要看得重要一些,等到赵妃的孩子降生,皇上也会来承欢殿的。”
李俢瑟将一支凤钗扔到台上,连连冷笑道:“本宫要心急什么,她有千万种本事怎么也不见得生下一位皇子来,要是只会在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玩弄手段,本宫看她能够走到几时。”
瘦香软语劝慰道:“赵妃这肚子肯定不会如她所愿,娘娘有一对皇子呢,怎么样都是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