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俢瑟颤抖着手将一枚凤钗插入发髻中时,只听到瘦香进门轻声说了句。“端王过来了。”
“怎么这样快。本宫都没有打扮好,”李俢瑟慌了手脚,差点没插稳凤钗,“端王是自己来的。还是带着准王妃来的?”
“端王自然是带着准王妃过来的。”瘦香伸手上去帮她打扮,“娘娘要是还没有的话,奴婢出去说一声让他们等一等。娘娘在里面用心打扮就是了。”
“他既是带着准王妃过来的,本宫也没什么地方值得用心的,”李俢瑟的眼神黯淡一下来。脸色都苍白了几分,“去告诉他们。本宫马上就出来了。你将这凤钗收起来吧,等到皇上过来的时候再拿出来,本宫就带着这枚珠钗出去吧。”
瘦香看了看铜镜中的一张脸。轻声说道:“娘娘待会出去的时候,可一定要小心起来,奴婢只看见了准王妃腰间的那枚鸾凤佩,端王腰间我们的那枚玉佩已经不见了。”
李俢瑟垂下双眸,淡淡道:“应该是被准王妃扔出去了吧,她那么聪明的女子是一定能够发现的,又如此厉害绝对不会容忍眼睛里有沙子。”
瘦香咬唇道:“那娘娘还是要小心点,虽然端王和准王妃的脸上都没有什么奇怪的表情,两个人都是笑容洋溢着的,可是娘娘还是要注意着点,端王今天本来是应该来用午膳的,结果一下推迟到用晚膳了。”
“他是想等着准王妃一起过来吧,”李俢瑟噙着淡淡的笑意,“不管了,水来将挡,本宫这样半遮半掩的状态,她也是什么都看出来却又什么都不敢说的,本宫只管问他们的好就是了,难道他们还敢给本宫眼色瞧吗?”
瘦香取下一件纱衣披在她的身上,“娘娘,你以后还会念着端王吗?”
李俢瑟的手停顿了一下,“本宫也想不思念,可是一想到他今天会进宫来请安,却又鬼使神差地早早起来收拾东西,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病。”
“奴婢看是相思病吧,”瘦香帮她整理着衣襟,“后宫本来就是个难捱的地方,娘娘心里头有些念想也是好的,不过千万要记得端王已经是娘娘得不到的人了,娘娘切勿空留牵挂啊。”
李俢瑟低眉一笑,“我心中是知道的。”
尉迟少泽看着倒映在地上婀娜多姿的影子,就知道是福贵妃出来了,向她盈盈一笑,行礼道:“小女拜见贵妃娘娘。”
李俢瑟往她后面扫了一眼,心中有些空落落的,“怎么没有见到端王,他不是和你一起来的吗?”
尉迟少泽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刚才福贵妃还没有出来,端王被皇上喊去上书房了,不过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肯定会出来的,娘娘只管放心就是。”
“这不是什么放心,”李俢瑟心中一疙瘩,“就是觉得端王去了上书房也没事,本宫不过就是问了一两句而已。”
“我知道啊,娘娘在想什么呢,我知道是娘娘在关心端王呢,”尉迟少泽含笑道,“娘娘这样的关心是长辈应该的,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李俢瑟眼神黯淡下来,“准王妃去了齐国那样久是因为什么呢?”
尉迟少泽低头看向腰间的鸾凤佩,用手指在上面反复摩挲着,“我去齐国是因为宸妃,娘娘信吗?”
李俢瑟一愣,奇怪道:“什么是我信不信呢,不过就是因为宸妃吗,又不是别的什么奇怪的理由,难道本宫连这个也要计较一番吗?”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娘娘不奇怪我为了宸妃去齐国,这时间上也太久了,而端王也并不需要去齐国那里啊,他全然不需要为了宸妃的。”
李俢瑟皱起眉头,“本宫怎么会知道,再说本宫对你们这些事情也不感兴趣。”
“娘娘怎么会不感兴趣呢,”尉迟少泽勾唇一笑,“娘娘对端王那样有兴趣,怎么一到了齐国的事情上,就没有了兴趣呢?”
“你……”
“我去齐国不是为了宸妃,那不过是个幌子,我去齐国是为了复仇的,”尉迟少泽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之后复仇成功,我就又和端王回来了。”
“什么复仇,”李俢瑟一想起端王去了齐国这段时间内,齐国皇室中的翻雨覆雨,立刻就明白了一大半,“你不是去找齐国的先皇孟千重复仇吧,你与他之间有什么仇恨?”
尉迟少泽好整似暇地望着她,“娘娘不是知道吗,娘娘还和我说过,我很像娘娘以前认识的一个女子,娘娘忘记了吗?”
“慕琅华?”李俢瑟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是慕琅华的谁,本宫就觉得你与那慕琅华十分相像,你不会是慕琅华曾经手下的人吧?”
“慕琅华手下的人都已经死绝了,还会有谁呢,”尉迟少泽抬眸盯住她,“李俢瑟,我就是慕琅华啊,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你怎么可能是慕琅华,她不是都已经死了吗,被万箭穿心而死的,”李俢瑟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你怎么可能是慕琅华,这不可能的。”
“你是没有听说过摄魂术吧,上天垂怜我让我穿过千里从另一个女子身上复生了,所以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是重生之后的慕琅华,”尉迟少泽看着她惊讶不已的脸,含笑道,“你是不是很惊讶呢,不过我看你的神情不像是因为我是慕琅华而惊讶,反倒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
李俢瑟的脸色白了几分,咬牙道:“你就不怕本宫去告诉别人,说你是慕琅华,让皇上治你欺君之罪,毕竟秦国不知有多少人是因为你而丧命的。”
“你不会去说的,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太过蹊跷了,你告诉别人,别人也不一定会相信你,搞不好还会被我反咬一口,所以你绝对不会去,”尉迟少泽危险地眯起眼睛,“所以你之所以能这样大胆地爱着端王,是因为没有人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去告诉皇上,你说是不是?”
李俢瑟听完她这么直白的话之后,反倒是更加平静了,“你在胡说什么,端王可是皇上的皇子,是你未来的丈夫,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小心本宫治你的罪。”
“我还以为你会承认呢,没想到还是抵赖着不认,不过随你如何,你是不可能得到端王的,”尉迟少泽漫不经心地呷了一口茶,“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璃分,以前我们都爱上了孟千重,等到我重生过来,我们又都爱上了楚纵歌。”
“这哪里能够说是璃分啊,简直是孽璃才对,”李俢瑟眯了眯眼睛,“孟千重最后将你立为皇后,楚纵歌也将你视为妻子,什么都是你的,而我什么都没有得到。”
尉迟少泽勾起一道讥笑,“你能够怪得了谁,他们喜欢的是我,又不是我能够控制的,你与其在这里幻想端王,不如看清楚现实,好好伺候皇上来的好。”
“我为什么要看清楚现实,难道我的命途就是被锁在这后宫中,与赵妃那样的女子勾心都加吗,我是绝对不甘心的,哪怕是只有一点点念想,我也一定要抓住。”
尉迟少泽的眼眸越发深邃起来,“你倒是很有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味道,不过这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而已,你又何必要折磨自己呢,深宫这样寂寞,以至于你连丈夫的儿子都要觊觎?”
“你住口,你一个有深爱自己丈夫的女子怎么能够明白我的痛苦,”李俢瑟眼圈一红,音量也提高了不少,“我就是爱着他,我就是爱着你的丈夫,我现在就直截了当地承认了。”
尉迟少泽危险地眯起眼眸,“这样不是更好吗,直截了当地承认了就是最好的。”
李俢瑟觉得她言语中不大对劲,转头却看到楚纵歌错愕的眼神,她心中慌成一团,差点倒在座椅上,“端王,你……”
尉迟少泽唇边的笑意渐浓,眼眸中却没有任何情绪,“贵妃真是一位肝胆女子,我万分之一都不及,只能甘拜下风,失敬失敬。”
李俢瑟忍住两眼的泪水,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是在算计我。”
“我可不敢算计贵妃,是贵妃自己心中有鬼,所以一下兜不住了而已,”尉迟少泽幽幽地看着她,“贵妃娘娘,如今这地步都是你一个人的错,你就不要怪别人了。”
楚纵歌万分不解地看向她,“贵妃你怎么会这样想,我在辈分上都是要唤你一声母妃的。”
李俢瑟双颊因为羞愧而通红,犹犹豫豫着什么都说不出口,声音颤抖着落下一行泪来,“是我的错,是我没有规矩,端王只当今日的事……”
“你是想让我们当今日的事不存在吗,贵妃罔顾道德伦理,居然还想让我们当今日的事情不存在,贵妃不是在做梦吧,”尉迟少泽连连冷笑道,“贵妃还记得你在今年初夏是要来参加我们大婚的吗,你这样子如何能够有脸面来?”
李俢瑟握紧了双拳,一个字都说不出,只得咬牙切齿地看向她。
楚纵歌皱起眉头,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你也不要再说了,贵妃,我们就当今日的事情没有发生吧,我只当没有听到你说的话,我们以后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李俢瑟擦了擦眼泪,喉咙中发出模糊的声音,“好,多谢端王能够谅解。”
尉迟少泽瞪了他一眼,转眼看向贵妃,依旧保持着讽刺的笑意,“贵妃还记得那枚玉佩吗,就是你打算赠与端王的信物,你知道端王把它放到哪里去了吗?”
李俢瑟一怔,眼圈红红地看向她。
尉迟少泽脸上的笑容瞬间崩塌,只剩下一道冷眼,“我把它砸了个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