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褚尘感觉自己腿都坐麻了。

他已经在这儿坐了一整天了。

终于，褚尘受不了了。

“哎……你到底什么时候下班？”

沐秋眼皮慢悠悠地抬起。

“干什么？”

褚尘有一种即将猝死的冲动。

“我们不是还要去见那个女鬼么？”

沐秋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间。

“现在还早，我十点才下班呢。”

褚尘顿时有些心疼，连他都受不了了，何况是身为女孩的她。

“你累不累啊……我看其他兼职的顶多做四五个小时就轮岗。”

“连那个讨厌的男人都走了，只有你从早上一直待到现在。”

褚尘真是觉得气不过，沐秋怎么还都不知道偷偷懒，工作得这么认真。

“是啊，我的工资比他们多了几百块钱，所以我得多干活。”

沐秋就这么穷么？

“你爸妈不给你生活费？”

沐秋抬头微笑。

“我很小的时候爸妈出车祸去世了，我没有生活费。”

褚尘顿时哑口无言。

“你没有监护人？”

监护人么……

“目前没有。”

褚尘心里五味杂陈。

“那你做兼职挣的这点钱怎么可能够用啊？”

沐秋想了想，自从做了鬼之后，好多东西都用不上了，很省钱的。

“够呀，我本身不怎么花钱，只是经常要给各位鬼烧烧纸。”

褚尘不知道为什么，听她这样说心里莫名气了。

“所以你不怎么吃东西是不是为了省钱？”

沐秋看着他的迷惑行为。

“不是，就是单纯的……不需要。”

“哦……”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他有了一个猜想。

他脑子里浮现了看过的各种幻想漫画。

他现在怀疑沐秋是个超能力者。

她不吃饭也不喝水，体力却好到异于常人，还有阴阳眼，能和鬼沟通。

唯一的不良症状是无法与他人接触。

可是即便如此也能理解。

漫画书里都说了，一般超能力越强，副作用越大。

虽然褚尘已经基本认定了，但是他选择看破不说破。

因为在漫画中，真正的好人都会选择为超能力者保密。

如果沐秋知道他在想什么，一定会笑得很开心吧……

这时候，店里进来了两名男生。

“欢迎光临。”

她正准备拿着菜单过去招待客人，褚尘忽然伸手拦住了她。

“你先别动。”

沐秋拿着菜单想要撇开他的手。

“你不要影响我工作哦，这是不行的。”

褚尘却固执地挡住她。

“说了先别动，我不会害你。”

“那两个男生是人文院的，我昨天晚上在宿舍楼梯里听见有人议论你，就是他们。”

沐秋还以为是什么呢？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所以呢？经常有人在背后议论我，基本都说不出什么好词，我习惯了。”

褚尘眼神透着一股愠怒。

“不要这么想，我们班的男生都觉得你很温柔，我不是和你说过么？”

“我严重怀疑你们班男生和你一样，喜好有问题。”

或者是沐秋班里的女生太多事。

沐秋反驳。

“是我们比较正常好不好？”

褚尘无奈。

“好了好了……言归正传，他们议论的是你被警官叫去问话那件事。”

沐秋不开心地动了动嘴皮子。

“虽然叫去了一次，但是后来也没什么音信，我本来也没有任何伤害那名男生的动机啊。”

看着沐秋这没心眼儿的样儿，褚尘只觉得好笑。

“警官后来还有联系过你么？”

“没有。”

褚尘的思绪停顿一秒。

“但是我知道不止我们两个被叫去问话了，中文系的学生几乎都被叫去问了一遍。”

“这当中就问出了一点端倪。那个受害者叫喻时安，据说他遭到过校园欺凌。”

几分钟都没见沐秋过来，那两个男生开始闹起来了。

“服务员！人呢！能不能赶紧过来点单啊？！”

“办事快点行不行？没你们这么磨叽的！”

沐秋听着他们的声音有点吵。

“人家在催了，你等我一会儿回来听你说。”

“你把菜单给我，我去。”

他不由分说地抢下菜单，淡定地走到那两个男生面前。

“请问要什么？”

其中一名男生看见他有些傻眼，戾气马上敛去不少，另外一名男生则不然。

“哟，您是这儿的服务员？”

“我听说您家里不是搞房地产的么？怎么来这当服务员了？”

听着那男生的冷嘲热讽，褚尘嗤笑。

“我家搞房地产？你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您就别问了，总之您这家庭条件还来体验生活，在下佩服。”

沐秋耳尖地听到了这句话。

……

要点脸儿行不？明显就是来找事的。

褚尘脸色越来越难看，男生还在叽叽喳喳。

“什么毛病？你来消费怎么还跟我阴阳怪气？我们认识？”

那男生这态度就差摆个凳子翘起二郎腿了。

“我来你这儿消费，你这是什么态度？”

沐秋过来了。

“不要吵，还有其他客人在呢，大家都是同学，有话好好说。”

男生见到沐秋。

“嘿？又是你俩凑一起了，还真就热恋期呗，学校传的果然不错啊，还装什么清纯高冷……”

沐秋冷笑，周身寒气四溢。

但很快，她的情绪恢复正常。

“同学，你也不是来故意找事的吧？”

“刚才褚尘的服务态度确实有问题，我替他向你道歉。”

褚尘抓着沐秋穿着白色衬衣的小手臂。

“你道什么歉？是他先挑事的。”

男生睨着眼。

“你这话我可不爱听，我怎么就挑事了！说你家里有钱还来艰苦奋斗这就叫挑事？”

褚尘果然豪横。

“你管我家银行卡么？张口闭口说我有钱，你是ATM机啊？”

男生虽然喉咙哽塞，但他闹事这经验丰富可不是空穴来风。

“你这人还喜欢低调咯？怕人家妹子和你在一起是为了你爹的钱呗。”

随着他们的音量越来越大，客人们纷纷偷来了打量窥视的目光。

“请你不要这么大声说话……有很多同学在这里是为了安静学习。”

她把褚尘往边上推，想要自己解决事端。

或许，原本就是因她而起。

这时候，店里的灯光突然忽明忽暗。

闪烁的频率逐渐加快，最后来了一声灯泡的炸响，整个咖啡馆归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怎么停电了？”

“这破店还想开？趁早倒闭吧！”

其他客人也趁着黑暗收拾东西离开。

沐秋邹眉。

“请各位留步！你们还没有结账啊！”

……那男生却有些生气。

“都这样了你们还好意思收钱？赶紧给大家免了单，就当做是赔礼道歉吧！”

“我不是老板，这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没有人理会她的呼喊，树倒猢狲散，不到一分钟，店里的客人全都走光了。

她安安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终于蹲下身，拍了拍褚尘的肩膀。

不知道什么时候，褚尘蹲在地上缩成一团。

“你还好么？”

“为什么会突然停电……”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黑暗中，他缩成了一团蹲在地上，深深地把脸埋在了膝盖之间。

“可能是跳闸了，我去看看。”

“别走！你别走……拜托了。”

他好像比平时更害怕黑暗。

他下意识地想抓住什么，但害怕碰到沐秋的皮肤，畏畏缩缩地收了回去。

一幕幕不堪回首的过往在他脑海浮现。

玻璃摔碎的声音，男人的吼叫，好几个女人的哭喊，浓郁的酒气、胭脂味。

最后一切都沉没在了黑暗中。

在那没有光明的地方，只有他自己。

无论他怎么呼喊，也不知喊了多久。

没有人听见，谁都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