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悉发自内心地“咦”了一声，似是很不可思议。

随即她转身跑去屋里，像是要去立即验证有苏茶说的是不是真的。

结果她真的看见桌子上摆满了柏春镇的小吃。

有酒楼里的红烧狮子头，也有街边的糖葫芦，有大名鼎鼎的柏春酒酿，也有叫不出名字来的路边小吃。

月悉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她转身走回有苏茶面前，有苏茶似是漫不经心地正瞧着地面。

有苏茶平日对她喜欢吃的东西最是不感兴趣，怎么此时倒给她买来了这么多？

蹊跷蹊跷，实在蹊跷。

月悉围着有苏茶转了好几圈，面上还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最后她终于顿住脚步，轻轻踮起脚尖，一边伸手扯了扯有苏茶的脸颊，一边自言自语道：“这该不会是谁假扮的有苏茶吧？”

她的手有些凉，衬得有苏茶的面颊发烫。

“喂！你干嘛！”有苏茶被月悉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后退一步。

末了，他还补充一句：“你别得寸进尺！”

奇怪的是，这冰凉触感虽然只停留了一瞬，可带来的这份清凉却一直挥之不去。

月悉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解释道：“谁让你今日如此反常？我都没法相信你是平日里对我动辄责怪的有苏茶了。”

说完，她还轻轻地耸了耸肩。

动辄责怪？有苏茶听了这话，竟然被气笑了。

他努力让自己耐下心来，开口说：“我那是对你有所提点。你一个红绳精，又刚刚修成人形，怎能如此贪恋人间的美食美景？这样对你的修行无益！”

月悉见有苏茶说的头头是道，便只是小声地反驳了句：“那你还给我买那么多好吃的......”

这话却钻进了有苏茶的耳中，他身形一顿，话语也一顿。

好像还真是......他可不能成为说一套做一套的“小人”！

月悉见有苏茶这般反应，不禁噗嗤笑出了声。

不知为何，她觉得今日的有苏茶与之前有些不大一样，好像变得有点......可爱！

有苏茶甩了甩衣袖，道：“罢了罢了，我承认，给你买那些东西确实是因为我......心怀愧疚。”

月悉皱皱眉，奇怪的问：“愧疚？”然后她指了指自己，“你觉得有愧于我吗？”

有苏茶坦荡地点点头。

“如果不是我非要让你去送信，还特意叮嘱要你保护好这封信，说不定你就不会被别人利用，也就不会卷进这些事。”有苏茶盯着月悉的眼睛，神色认真而郑重。

月悉眨眨眼睛，惭愧地说：“其实也是我太笨了，一直没有学会掌控灵力，竟然如此轻易便被凡人迷晕了。”说罢，她还轻轻垂下眼眸，似乎是在责怪自己。

“至于送信......”月悉又抬起头，她笑着问有苏茶：“有苏茶，我知道你让我送信是在试探我会不会背叛你，会不会泄密。”

有苏茶诧异地看了月悉一眼，怎么涂山衡和月悉都觉得自己这是在试探她？

他正准备开口解释，却被月悉伸出手制止了。

“我知道我突然出现，你对我抱有怀疑也很正常。”月悉善解人意地继续说：“要找些事情试探我也很正常，只是手段应该高明一些嘛！你这都被我发现了！”

月悉俨然一副得意模样，就好像抓住了有苏茶的把柄似的。

有苏茶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欲张口反驳，却再次被月悉阻止。

“你放心，这事我绝不会告诉别人，不会让你丢面子的。”月悉说完，还调皮地朝有苏茶眨眨眼。

“月悉！”有苏茶忍无可忍，终于开口道。

“以后不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只要你吩咐，我去便是。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相信，我只是曾跟你一同游历百年的那根红线，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身份。”月悉还是没让有苏茶解释成功，她神色忽然认真而坚定地说了这样的一番话。

有苏茶听了这话也不再急着解释。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轻笑一声道：“我堂堂一个青丘少君，哪里轮得到让你一根儿红线去替我上刀山下火海？不过......”

“不过什么？”月悉连忙问。

“不过有苏山可没有这人间的许多吃食，日后回了有苏山，你恐怕就难吃到那些了，趁现在就多吃点吧。”说完，有苏茶便转身离去。

只留下愣在原地的月悉。

“有苏山？吃食？留下？”月悉把这些词重复了好几遍，才忽然反应过来。

她欣喜地看着那抹青色的背影，大声问：“有苏茶！我以后是不是可以一直跟着你了！”

有苏茶的脚步没有停顿，他的身影也很快消失在月悉的视线中。

这样的不声不响却算是一种默认。

月悉开心地原地蹦跶了两下。

昨夜，她还孤身处于黑暗中，那时她第一次感到恐惧，而现在，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喜出望外。

她以为自己还要努力许久，殊不知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竟然就让有苏茶相信了自己。

其实就连有苏茶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做事一向是谨慎的。事情没有到最后，他从不妄下定论。

可是这一次，他好像破例了。

他看见她一次次练习使用灵力，皆以失败告终；他看见躺在自己怀里的她，手中还紧紧攥着自己交给她的信封；他听见她说，不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只要你吩咐，我去便是。

桩桩件件，都在为今日的破例埋下伏笔。

却又好像是心底的愧疚在作祟，有苏茶有些无奈，无奈的是他根本无法控制这份愧疚。

罢了，万事总会有第一次。

有苏茶消失在月悉的视线中后，才逐渐放慢脚步。

如此没心没肺的一根儿红线，连灵力都不会，谁会用她做棋子？有苏茶无奈地摇摇头，叹自己从前疑心太甚。

他走在夕阳的余晖中，脚步轻缓却坚定。

涂山衡站在一处窗子前，瞧着窗外不远处蹦蹦跳跳的青衣少女，无奈地笑着摇摇头。

刚刚有苏茶和月悉的对话，他全都听见了。

看着月悉现在如此开心，他竟然也跟着扬起了唇角。

窗边摆了个食盒，里面是他刚刚买来的龙须面，还冒着热气。

他原本想着月悉醒了，应该又要嚷嚷着饿，就来给她送些吃的。

不过，现在好像不需要了。

也好，他还怕这个不和月悉的口味。

涂山衡不甚在意地盖上了食盒的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