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对李菲菲太过残忍了些。

知道杀父仇人究竟是谁，无异于将刚结痂的伤口再一次硬生生的撕开，还不能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她得重新将情绪隐藏起来，直至自己能正面抗衡的那天。

李菲菲抹了把泪，挤出笑容道：

“先生您放心，我不会因为自己的意气用事给书院添麻烦。今天晚上您只是让我帮着处理资料，仅此而已。

学生告退。”

李菲菲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还未推开大门，倪天明的声音再次传来：

“纠正你一个错误。如果我怕你带来麻烦，就不会把这些信息都告诉你。只要还没有真正的地煞强者入场，我就能担得起。”

李菲菲顿了顿，消失在夜色中。

倪天明一手托着太阳穴，目光盯着屋内的烛火出神。

答应下的事要查，不过一时半会儿也急不得。毕竟过了太久，很多事都是死无对证，光凭着这份资料用处并不大。况且现在最主要的事，还是确保此次实验能够万无一失地完成。倪天明为此付出了太多心血，不希望看到功亏一篑的结局。

第二日

早餐桌上，再次见到李菲菲时，除了眼睛有些发红外，整个人和平时别无二致。

李黑狗给自己盛了碗粥，加了点咸菜，抬头问道：“先生，今天是和炎阳宗交易锻体药粉的日子，还和以前一样么？”

“嗯，一样。你和李黑狗一起把货送到宗门山脚下。”

原本，倪天明觉得这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交易。但等到夕阳西下时，书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吵嚷声。过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吵闹声不但没有减弱，声音反而变得更响。

这已经严重影响了书院的正常秩序，难道是有人进攻书院了？但倪天明自认从创办书院到现在，也没和谁结下这种私仇啊。

“算了，去看看吧。”

倪天明一手提着长剑，快步来到书院大门前。铁力兄弟两人在竭力维持秩序，依旧有不少学生聚集在周围，探头探脑地在看热闹。

见书院院长到来，他们自觉地低下头退到两旁，给倪天明让开一条路。

现在倪天明才看清，一个身穿粗布衣裳，肤色黝黑的中年男人正插着腰堵在门口。李黑狗二人骑着马，一左一右地围着他。

这男人有些修为，区区真元境。他见到倪天明，感受到远超普通凝丹境的恐怖压力，他原本不可一世的气焰被压了下去。

“知不知道这里是书院？”

面对倪天明的提问，男人哼了一声，挺直腰杆道：“不知道。”

“那你现在知道了。书院不是大吵大叫的地方，虽然你不是我书院弟子，但我也希望能遵守这个规矩。说正事，你来这里想干什么。”

“我是来要账的！”

“要账？”

倪天明更蒙了。他向来奉行的准则是收支平衡，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向外人借钱。再说他现在有着稳定的生意，更不可能有债务在身啊。

“我没欠你钱，你应该找错人家了。请你赶快离开这里。”

男人一手指着书院，一手从怀里取出借条念道：“宁远航共欠黑虎帮本银二十两，逾期两年未还。利滚利债滚债，共欠一千七百四十五两又七十五文。

所以，我代表黑虎帮来接收宁远航的家财抵债。”

原来是宁远航这个赌鬼之前欠的债。倪天明并不想知道利滚利到底是如何将区区二十两银子的本钱，给一步步滚到一千两的。

“稍微等我一下。”

倪天明留下一句话后，快步回到屋内，将宅院过户的手续递给催债人看。

“我对宁远航欠了你们的账不还表示谴责，但现在这座宅院已经属于我，并且在县衙有着合法的手续存档。因此如果你要讨债，我建议你去找宁远航本人。”

说完这些，倪天明以为他会就此离去。可很快倪天明知道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我不管！宁远航欠了账，这就是他的宅院所在地，那我就要收缴抵债！”

完全是胡搅蛮缠的说法。想来也是，作为周边的一个帮派，怎么可能不知道此地已经易主？他还特意来此，完全就是打算把宁远航的债转嫁给倪天明。

“我建议你还是配合我们黑虎帮，不然等数百打手到来，彻底撕破脸对谁都不好。你说是吧，教书先生？”

对这种泼皮无赖，倪天明并不打算多费口舌。

磅礴的威压从倪天明身上迸发而出，同时施展起天魔瞳，直勾勾盯着眼前的无赖。

“如果是我欠的钱，我一文钱也不会少。但如果不是我欠的，我一个铜板也不会拿！回去告诉你们黑虎帮帮主，让你用这种无理的态度向一个凝丹修行者讨债可不是个明知的选择。

当然，我也不会让没法交差，如果你想要钱，去炎阳宗吧。我和他们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如果他们宗主心情好，靠那边的家业绝对还的起。”

男人冷汗连连，满脸堆笑道：

“前辈说笑了。我们只是一些草莽帮派，哪里敢向炎阳宗的修行者老爷们讨债。”

“诶，那我不算修行者么？”

“算算，前辈当然算。”

“那还不快滚！”

“是是是！”

看着跑远的催债人，李菲菲松了口气。

“终于解决了。先生您不知道，我们是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他的。原来我还以为他只是个求学的学生，就没怎么多想给他指路。谁知道他一直到我们是书院的，就一路缠着我们要我们还钱。

早知道绝对就说不知道了。

而且先生我有不明白的地方。您灭了这个黑虎帮，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为何还要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这个无赖身上？”

倪天明笑了笑。

“杀心太重可不是件好事。而且你也知道这种泼皮无赖自知是贱命一条，我杀了他只会脏了自己的手。他们这种巧舌如簧之辈，搞不好还要让我落下个以大欺小，滥杀无辜的罪名。再说，这里是书院，动兵染血也是不祥之兆。

当然了，要是执意找死我也乐意送他们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