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

皇太一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束缚着身体的力量总算是减轻了一点，也能够说话了。

“哦？竟然还有意识？的确是有点不同呢，我很感兴趣。”

虚空裂缝当中爬出的并不是一个“人”。

是有着标准人形轮廓的黑色神力集合体，和之前接触过的那种一模一样……不，还要能加浓厚。

黑色神力里面响起的声音和司命没有任何区别，只是听，不考虑内容的话，就是完完全全的同一人。

其实皇太一也大致猜到了一点点。

“你这家伙……就是盯上了我们吧……快把她们都放开！”

最令皇太一不解的是连司命自己都失去了行动能力，连学王也不能行动本来就很意外了，她自己好像是专门应对这类东西的专家来着，就没有做点防范么？

不。

司命额头上那个伤口在不断冒出黑色神力，原来是在这里动了手脚？

“呼，真是可怜，连自己命运是如何变得不幸的都不知道，自以为超越了人类的渺小生物，归根到底与一般的人类也不会有任何的区别，你甚至开始让我觉得可笑了。”

黑色神力的集合体在空中飘来飘去，时而靠近皇太一，像是要嘲笑他一般贴过来，时而又从他的头顶掠过，伴随着不屑的嬉笑声。

“别说的像多了解我一样，冒牌货！”

皇太一已经尝试了数次解脱束缚的办法，结果就是这样，一次都没有成功，现在也只能表面上对它厉声怒斥，暗地里继续尝试脱困。

现在最糟糕的一点就是自己已经没了“被束缚”的感觉，这么形容可能很怪，千真万确是感觉不到任何加诸于身上的力量。

但还是没法动一根手指。

“嘻嘻嘻，谁知道呢，只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只承认自己所见到的，沉浸在自以为是的幻想当中，还以为已经掌握了真理，又愚蠢又可悲的生物啊，告诉你一件好事，事到如今，你还以为你的命运没有被扭曲吗？“

和司命完全一致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甚至回响在脑海的深处，它们无处不在，嘲讽的话语和轻轻的嬉笑彼此混合重叠，就算想要努力不去听也没有办法。

“扭曲……那种东西……我的命运……”

皇太一现在本来应当是紧锁眉头，可是，他连这样的动作都无法做。

这种时候被真假不明的话语所迷惑就意味着彻底败了，至少保持神智清明才行。

然而……

内心深处也不是没有一丝动摇。

“低微的生物是怎么可能在神的力量影响之下全身而退……”

“风暴之中，枯叶的命运也会随着风向变化……”

“你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可是啊，你的命运已经被污染了，在你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与不幸扭转到了一起……”

“不得不抛弃自己所在的星球背井离乡，永远没有回归的希望……”

“悲哀，何等的悲哀，连反抗的意识都没存在过……”

“哈哈，甚至还要愚蠢之极的保护让自己的人生变得乱七八糟的罪魁祸首，有趣……”

“放弃吧，不值得，一切都不值得……”

“那种无聊的东西，斩断之后就能够解脱……“

“解脱……”

黑色神力化作的旋涡将皇太一的意识吞没。

熟悉之极的司命的声音，说出的却都是直指内心深处，将伤痕无情撕开的话语。

无法判定真实或者虚假，甚至无法判定那些话语是不是真的存在。

不可能逃脱的迷宫将皇太一困在中央，举目四望，到处都是迷惑循环的道路。

真的是这样吗？

自己的命运因为遭遇了司命才变得如此糟糕。

流离于各种无法理喻的世界当中。

被各种无法理喻的队友所困扰。

连自己都变得无法理喻。

像这样的人生……

皇太一现在只剩下大脑能够活动。

其实也不大清楚大脑究竟有没有在思考了。

人生那种东西，本来就已经乱七八糟。

结果还要变得更加扭曲。

那活着还有什么必要？

“哼。”

冷冷的笑声击碎了皇太一心中的混沌。

陌生……不，并不陌生，只是因为头脑不清楚外加事发突然才没有辨别出声音属于谁。

一个能够表达出复杂情绪的拟声词，实在是不可能精确地传达什么意志。

但是却能够让人从黑暗中觉醒。

“哼哼……哼哼哼……”

皇太一的嘴角轻微上扬唯独这里是能够自由活动的部分。

他以同样的笑声回应了那个声音。

“哦？竟然还能思考，稍微有点小看了你这只卑微生物。“

与司命相同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现在也依然死缠着不放，区别是，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的犹豫。

“你说的没错，我的人生已经够混乱的了，明明只是想要回家而已却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做出拯救世界的事情，而且我也知道，之所以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灾难，那和我们来到了这个世界也有很大的关联，换句话说，灾难等同于我们带来的。”

回想以前经历过的种种，一想起来就会恨不得能够永久封印的记忆还真是不少，说是混乱已经是比较好的形容词。

“没错，这就是你被她扭曲的命运，哼哼……”

“可是啊！那也没什么不好！”

“嗯？”

“我是说没什么不好的，就算我没有和司命相遇，我的人生也称不上是多好的人生，没法和正常的人相互理解，被人畏惧，不信任……反倒是和她相遇之后乱七八糟的样子才是最好的回忆！想要用这样的话来破坏我们的关系吗？想都别想！”

皇太一的嘴角由于用力过猛而不小心被咬破，满口都是鲜血。

“可悲，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命运究竟被什么所控制了么？”

无形的声音显然不像刚才那么淡定了。

“不，我相信！正因为相信所以才接受！你说的话也许是真的，很符合逻辑，我也愿意承认，可是那有有什么关系？不管命运变成了什么样子，我所经历的每一分每一秒，我说创造的记忆都是真实的，司命，梅菲斯特，班长，还有绯剑，学王……为什么我要去否定和大家一起走过的路！我不再是孤身一人了，这样的命运没什么可怕的！”

“哈哈哈说得好！”

宛如玻璃炸裂的声响，随之降临的还有豪爽的大笑。

“这……这不可能……为什么下等生物能够冲破神力……你……你究竟是……”

声音立即远离了皇太一，像是想要逃避什么。

“神力？束缚？你以为那种东西对我学王是有用的吗？之所以没有解除只是因为想看看他的反应而已，看来让你产生了不必要的错觉啊！”

学王笑了笑，甩动手腕，全身上下都没有遭到控制的痕迹。

“你……你从一开始就……”

“不仅仅是我，你给我仔细看看吧，人的心可是很坚强的，凭着几句邪恶的言语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摧毁掉！”

啪

咔

同样的响声，接连炸裂。

“对不起……不过……这次我不会道歉的……如果真的是我做错了什么……接下来我会全力把你们的命运带回正确的道路上！就算做不到也会努力去做！”

司命两眼红红的，强忍着流泪的冲动，她没有像以前一样为了一点小事就哭喊。

“没关系啊，如果不是司命姐姐，我可能还活在成为勇者拯救世界的梦里，现在不是好很多很多嘛，至少已经不是梦了，看，司命姐姐软软的，很可爱哦。”

梅菲斯特从后面抱住了司命，脸颊轻轻贴在她的后背上蹭了蹭。

“没错，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永远是带来毁灭的武器，连身为人的实感都不会体验到，更不可能认识皇同学，只有这个是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还清的像你这样的小反派恐怕永远不会懂。”

班长一把捏碎摘下的眼镜，发色改变的同时，头顶竖起了毛茸茸的耳朵。

只属于野兽的残虐光芒浮现在美丽的瞳孔当中。

“说得对！能够和兄弟……和你们相遇……能看清我自己的软弱和愚蠢……那是我一生当中所经历过的最珍贵的回忆！正确和错误什么的……你没资格说三道四！”

皇绯剑的背后冒出火热的蒸汽，肌肤镀上了一层危险的红色。

“听见了吗！那个好像是司命又好像不是的家伙！就算是命运出错了又能怎么样！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人生啊？我们的人生本来就是乱七八糟的，从最开始我们就是一群这样的人，什么都不怕！背地里搞出这么多的事，你给我觉悟吧！”

皇太一捏动手指关节，发出了响声。

“你们……也好……就陪你们玩玩，都给我死在这儿好了……包括你在内！”

黑色神力当中的声音变得凶狠蛮横，不再是游刃有余的感觉，黑色的部分开始迅速膨胀，很快就占据了大半的空间。

“都给我退下！学王盯上的强敌不允许任何人抢夺，如果也想与我学王为敌，那就尽管出手进攻我！无论是背后还是偷袭，怎样都没关系！”

学王抱着双臂，她所站立的位置正好隔开了黑色神力与皇太一等人。

她的命令，不容违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