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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之相隔不远的另一方繁花似锦的院落,一道墨绿色身影脸色煞白地走了进去。
方才还意气风发的惨绿少年,如今眉眼低垂,失魂落魄。
裴封绞尽脑汁,想不出自己哪点惹小公主不快。
想到她毫不留情的警告,裴封的拳头攥得死紧,殷红的血从紧握的手心流出来,滴在了路边精心打理的花草上。
他没留意,也丝毫感觉不到疼。
他在战场上受过比这更重的伤——泛着冷光的剑刃直直刺入胸膛,再猛然抽出来,伤口流出汩汩的鲜血,暗地里早就抹在剑上的剧毒却留在了身体里,在每个深夜作祟,疼得他冷汗连连。
即便是那样,他都忍了下来。
可是那样钻心沉重的疼都比不上她轻飘飘几句话。
她说他“亵渎王室”,说“男女有别”。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她的话、亲眼见到她平静的神色,他甚至觉得方才只是自己累极后一个噩梦罢了。
她何曾对他那般不留情面的说出警告的话?她一直都是把他捧在心尖上小心翼翼的对待的啊。
心里令人窒息的痛搅得他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没察觉到他的手都在无意识的抖。
铺天盖地的恐慌将他整个埋进去,他终于认清了他不愿承认的事实。
——她不要他了。
不会再默默跟在他身后,他一转身就能看到她轻轻柔柔的笑了。
就像前世他无数个日日夜夜抱着她冰冷的牌位,一遍一遍看着她临死时求下来的和离书,醉了过后清醒时跪在公主府外,被拦着束手无策地看侍卫将她画的他的画像,给他写的信一并送入火堆时的恐慌无力。
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甚至都没有办法光明正大地去看一眼她赔了性命才给他生的孩子。
裴封自知自己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成亲五年他给她的只有冷漠,他亲眼看着她亮晶晶的眸子渐渐变得灰败。
可他已经悔改了不是吗。
为什么她却不要他了?
裴封双眼通红,失了魂一般怔怔走近房门,却“哐当”一下被门槛绊倒在地。
裴封悲极反乐,自嘲一笑,只觉得自己现在比落水狗还要狼狈。
——被心尖尖上的人抛弃了,可不就比狗还凄惨?
暗卫在暗处看着自家将军坐在地上灰头土脸地笑,不禁瑟瑟发抖,想自戳双目。
暗地里看到主子被心上人警告还不打紧,如果这个时候出去报告消息,会不会被暗杀?!
可是自己手里拿的便是主子吩咐给心上人办的事的消息啊!
暗卫苦苦挣扎,看着主子终于从地上爬起来,眼一闭,壮着胆子从黑暗中走了出去。
“主子,”他被裴封通红的眼吓了一跳,低着头瑟瑟发抖,“您吩咐属下办的事,有消息了。”
裴封闻言神色缓和了些:“说。”
暗卫:“屈大人并未把郑九放回梨花村,而是暗中金蝉脱壳,带她回了李府。”
回李府?
看来郑九的话有几分可信,她与李延果真有几分渊源。
裴封吩咐道:“你继续盯着,保护她,别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