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四,河东平阳县。
平阳城自古是兵家之要冲,早在秦孝公时期,商鞅便谏言夺平阳,占山东有利地形,进图魏国。
而今朝廷收复河东,对此城也尤为看重,城防驻兵四千余,守城将领为骑都尉王方。
清晨时分,百姓陆续出城收割粮麦,守城甲士也登楼巡视,一切都如往常一般,至于王将军近日纳了平阳土豪之女为妾,日日笙歌帐暖,只在午后才来城门查视。
“喜军候,你家王都尉呢?”一位身着甲胄的中年男子登上城楼。
平阳城的四千人马共分两部,一是县尉统辖的两千余郡兵,另一是王方所领的两千潼关营,二者是协防关系,并无直属统辖权。
“回禀裴县尉,我家将军方才刚来过,见城上无事,又回了营帐。”
喜儿无大名,原是王方帐下的亲兵,如今王方升迁,他也得了一曲军候的位置。
裴县尉面色微微不悦,如今正值收粮时节,凉骑应该同百姓去粮田,护卫百姓收粮,但王方被卫家妇人迷了心智,整日在帐中取乐,这可不是为将者该做的事情:“喜军候,请你去通告王都尉,就说本县尉有要事与他商量。”
“县尉若有事,去城西营便可。”凉骑向来看不起这些地方兵马,喜军候这番态度已算是和善了。
“你……,王方守城失责,本县尉定要上书华将军!”裴县尉也是个刚直人,见了喜儿轻慢,直接与其翻脸。
“呵!裴县尉请便,子健将军与我家都尉是多年好友,并非某人言语可动。”
喜儿还没见过谁敢与凉骑比脾气,当年凉骑在司隶杀的人:十万只是起个步,三十万也未必是头。
“尔等如此行径何谈军旅,与那马匪何异?”裴县尉高声指责道。
喜儿转头不言,心叹:这县尉算的还真准,自己当初就是跟郭多的。
值此刻,城下官道跑来一满身染血的佃农,口中急切大喊:“匈奴人来了!匈奴人来了!”
“速速关闭四门!”
裴县尉见佃农入城立刻下令,而喜儿也跑下城楼,去了城西营。
继,佃农登楼,裴县尉查问详情。
“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田里都是匈奴人,他们抢粮杀人,小七一家全死了!林子里也都是,这群畜生……”佃农话语东拼西凑,到最后也没有说清楚匈奴人的军况。
“下去,下去,归家莫要乱走动。来人,通令全军备下滚石落木,运土入城,必要时封堵四门。”
“是,县尉。”……
话回城西营中军帐。
“主公,大事不好!匈奴人敌袭。”喜儿一声高呼传入帐中,片刻间王方裸衣赤脚出了内帐。
“哪来的匈奴人?”王方一边披甲一边问道。
“今日所收田地在北,应是并州方向下来的。”喜儿凭借多年从军经验判断。
“放屁!蒲子、永安、杨县三城在北,怎没有半点消息?即便他们顺汾水而下,那永安城的兵都死绝了吗?”王定说话间已经翻身上马:“通令骑甲,城北门结军。驾!”
“是,主公。”
半个时辰后,两千凉骑汇聚城北,时家家闭户,隔窗眺望,裴县尉迎于内城门,竭力阻止王方出城。
“王都尉,城外情况不明,我军应坚守待援,不可贸然出击呀!”
“哼!你让我这群马上健儿帮你守城吗?你且让开,待本将出城刺探军情。”王方不耐烦的摆手道。
“王都尉,匈奴南侵,定是烈火燎原之势啊!”裴县尉言下之意王方这点人马根本不够看,倒不如帮他守城。
“你这老儿听不懂人话吗?”王方翻身下马,一脚踹倒了裴县尉,抓起其衣袍:“平阳城至少有三千百姓在外收粮,你想让本将弃之不顾?届时王邑、华雄怪罪下来,你我可保得住性命?”
“开城门!”裴县尉知道留不住王方,索性也不与他纠缠。
“哼!多谢裴县尉。潼关营听令,随本将出城。”
“是,将军。”……
一个时辰后,见城北郊田垄。
横尸阡陌,沟浍合流红色血水,东侧粮麦大火蔓延田边山林,焦黄之色更显惨烈。
时有佃农从火中冲出,遍身燃衣,未及数步栽倒在田地之中。
时有老农身首分离,挂于树叉之间,五脏六腑点滴而落。
时有农妇护子倒于坡田之下,血矛自农妇背部贯穿稚童胸膛。
“踏踏踏!”
王方率众骑绕田行,寻找其间活口,竟不得一人声响。
“这帮天杀的狼皮卵贼,找出来,给本将找出来!”王方竭力补救无果,心尖更生气愤。
“嗖!”
一发暗矢自林边树叶擦身而过,正中喜军候胸间,喜儿双目失了色彩,倒于马下,纵使有千般武艺,也在此时落了无用,战场时机阴差阳错,身死何方又怎能预料。
王方见喜儿亡命,提刀直追那匈奴骑射,其余众骑相随。
兰野见王方上钩,竭力奔向对山开阔地带,顺手挑翻了树杈上的尸首,用虐亡躯的行为来激怒王方。
“贼将休走,速速与本将一战。”凉将多鲁莽,多奋勇,这是优势也是缺点,若由一智将统帅定是战无不胜,若任其自战,只有莽穿敌军的策略。
兰野见王方越追越近,转头一笑,立即高喝:“两军包夹,灭了此军。”
王方听不懂这匈奴语,还以为兰野在挑衅自己,追逐步伐更紧了。
值此刻,山前开阔地前后涌出两支匈奴骑兵,合有五千余众,将潼关营团团包围。
“嗖!”
一枚甩锁流星锤凌空飞来,打爆了一凉骑的头颅,双方战事即起。
“拿刀来!”
兰野与匈奴骑汇合,调转马头持刀冲向王方,王方见状也起刀势,双方继而错马。
“刃!”
兰野的蛮力震的王方双手发麻,且第二刀已经当头劈下,王方横刀格挡,二者续战十余合,王方不敌,撤回凉骑战团……
两个时辰后。
匈奴骑甲抬箭射杀最后一位王方部卒,山前开阔地浮尸遍野,而王方的头颅也挂在兰野的马鞍之上。
继,兰野率众沿河而行,与呼厨泉会于平阳城外。
“兰野,死了多少人?”
“一千二百余部落勇士。”
“你们没围住吗?”呼厨泉目色一惊。
“围住了,我们是轮番冲刺,而他们是原地应对。”
“无妨,打下平阳,你部先入城。”
“多谢单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