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佛儿,奢延泽北湖牧民,年十五,初通马术,挥过柴刀,今岁九月他亲眼目睹汉骑杀父辱母的行为,时任关枣部马童,今日他即将面临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抉择。
十月二十七日酉时,卜丹已围攻龟兹城整整四个时辰,龟兹属国兵卒伤亡殆尽,董承先锋营也折损过半,四健将的威名传说被左谷蠡王一敲即碎。
时见城内先锋营帐,此间大部人马被抽调去了城楼防守,营中只剩下寥寥数百人,且多是匈奴少年郎。
“刷刷!”
云佛儿将一捆干草抖落入马槽中,目光时不时偷瞄不远处巡逻的虎贲卒。
“云佛儿。”一位匈奴少年站在干草垛内侧小声呼唤马童。
云佛儿听闻不紧不慢的走向干草垛,随即一闪身躲开巡逻卒的视线。
“东西呢?”云佛儿一边监视巡逻卒,一边问道。
只见那匈奴少年拿出一柄短刀递给云佛儿,面色略显担忧的说道:“云佛儿,这是要死人的。”
“杀了他们,就不会死人了。现在营中还有多少汉人?”云佛儿目光坚定的问道。
“二十五个,全是关枣的人,铁勃儿的人都去了城楼。”这位匈奴少年被屯长临时任命协防看管军械,这才有了偷刀剑的机会。
“不多,都是没有战力的骟种,现在营中有多少人愿意跟我干?”云佛儿是休屠小部落首领的儿子,自幼便有头狼潜质。
“二百多人。”匈奴少年口齿发颤,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
“够了。”云佛儿微微点头。
“云佛儿!快滚出来。”
值此刻,巡逻卒也察觉到了马槽少人,大步向干草垛走来。
“刃!”
云佛儿缓缓抽出短刀,双手紧握刀柄,右腿微微发抖,他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杀不了此卒,一切都是闲谈。
“云佛儿!若让我抓住你,我定扒了你的皮!”虎贲卒丝毫没有意识到危机来临,歪头看向干草垛内侧。
“当!”
云佛儿抬刀砍向虎贲卒的颈部,但由于过分紧张,加之刀法不熟练,砍在了汉卒的胸甲上。
虎贲卒瞬时大惊,一把抽出刀刃砍向云佛儿,云佛儿凭借本能向后躲闪,顺势将那匈奴少年推到了虎贲卒的刀口下。
“噗!”
虎贲卒一刀结果那少年的性命,尸体软倒在干草旁,鲜血染红了诸多草杆。
想法和实际行动完全是两码事,现在的虎贲卒不比飞熊军杀的人少,临战应对不成问题。
“哼!想造反?我就知道你这贼球不死心。”虎贲卒向前追了两步,再起刀势。
“刷!”
云佛儿使劲全身力气从草垛中扯了一抱干草掷向虎贲卒。
虎贲卒连连挥刀砍开迎面而来的干草,云佛儿趁机迅速爬上干草垛。
这个举动立即引起另一侧虎贲卒的警觉:“你为何爬上草垛?”
云佛儿站起身来大喊:“汉军败了,我们的人马已经进城了,大家一起杀了这些汉人!”
声传大营,数百位匈奴少年闻之呼应,迅速将各个虎贲卒分化圈围。
“尔等疯了!竟敢犯上作乱!”虎贲卒挥舞刀剑,试图驱退众多匈奴少年。
“父……死都是你们的错。”
“杀了他们!”
“阿巴阿巴!”
各家少年一拥而上,或锤打,或撕咬,或脚踢,虎贲卒很快淹没在人群中。
“噗!”
云佛儿也在众人的帮助下,用剑刺穿了那位虎贲卒的胸膛,同时眼中也带着些许泪水。
云佛儿也曾向往成为一位追风少年,但汉人用刀剑碾灭了一切,他现在只剩下每日挥之不去的噩梦,以及熊熊燃烧的怒火。
“云佛儿,现在该怎么办?”匈奴众少年各自抢夺了刀剑,汇聚在云佛儿身旁。
“死了多少人?”云佛儿盘坐在土场中,用衣衫拭去铁剑上的鲜血。
“六十多个,还剩不到两百。”
“一把火烧了这里,我们去城门处,伺机为我们的人开城门。”云佛儿能想到的只有里应外合这一条路。
“什么,你不是说我们的人已经进城了吗?”一位匈奴少年冲出人群指责云佛儿不讲诚信,这无异于带着他们自寻死路。
“现在做都做了,还有什么好说的,你若愿意留下,那就等着被汉人屠杀吧,我们走!”
继,云佛儿放火烧营,带着一众少年郎去寻找四城防守的薄弱处。
约过了半个时辰,龟兹王庭守卫扑灭大火,将此事报上城楼。
时城墙外侧架满了云梯,休屠胡还在源源不断的登城,铁勃儿率领飞熊军艰难抵御。
“什么?大营失火,匈奴小儿外逃?”王闯一把抓住龟兹守卫质问。
“将军,不关我等之事啊!”守卫一脸苦相的答道。
王闯环视了一眼周围战况对守卫说道:“让龟兹王调出二百守卫,随本将先杀了这群匈奴小儿。”
继,王闯向关枣交代了两句,孤身下了城楼……
又过了两刻,云佛儿率领一众匈奴少年寻到了最薄弱的西门。
“大家听着,我们的人是从东面攻城,只要我们打开西门,引我们的人入城,定可杀光这群汉人。冲啊!”
云佛儿一声令下,全员快步冲向城门,眼看就要到达门下之际,王闯领着二百王庭卫从小巷中冲出拦截。
“你们这群狼崽子,真以为本将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吗?众将士听令,杀!”王闯身先士卒杀入匈奴少年群,其余守卫相随。
这群少年看似离成功只差一步,但从一开始他们便暴露在龟兹人的视野之下,亦或说他们内袭城门根本没有胜算。
“刃!”
王闯与云佛儿双剑相接,王闯雄浑的力道直接震落云佛儿的铁剑,将领与少年的战斗看起来着实可笑,但又是战场大势下的可悲。
“刷!”
王闯再起一剑划穿了云佛儿的脖颈,一脚将其踹翻于地。
云佛儿绝息瞬间似乎看到了别样的景象:一望无际的草原,遍地成群的牛羊,父亲执鞭,母亲补衣,自己则纵马追风,好不自在。
这样死了,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