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有关大皇子克父克母的谣言,有越演越烈的趋势。而大皇子李滳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入宫向皇上和太上皇、太后哭诉了,说是有人恶意中伤他。
太上皇和皇上都有些震怒,下令黑羽卫严查。不过,这件事李焯直接交给了镇国公府牛家来操作的。牛家做为八公之首,底蕴深厚,操作这种事情自然是滴水不漏,丝毫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但谁都知道,能做这种事的幕后主使者肯定跟五皇子脱不了干系。这是大家的正常第一反应。因为这件事的最大受益者就是五皇子。
只是大家现在都没有什么证据罢了。
黑羽卫暗中查探了几天,也是丝毫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这谣言是从酒楼茶肆青楼这类人群聚集的地方,一下子爆发出来的,确实是有人故意为之。但这些第一批造谣的人,都统统消失了。反正,这几天京城的搜遍了,黑羽卫也没有找到这些人。
而实际上这些人造谣之后,第一时间就已经离开了京城,不知所踪。再加上这时代也没有什么监控,想要找出这些人,发通缉令什么的,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黑羽卫暗查无果,太上皇和永顺帝两人震怒,将负责此时的黑羽卫指挥佥事直接给撤了。
而后,便下令谁若是再传播这样的谣言,将直接拿下,严惩不贷。黑羽卫、五城兵马司、顺天府各部门都一起监督配合。
如此,强压之下,有关大皇子克父克母的谣言才算是慢慢平静了下来。
这日,五皇子突然派来心腹太监将他请进了余庆宫。
两人这次见面是在书房的静室里,这个静室还是贾琮第一次知道。是在那一排排书架的最里面。说是静室,其实可以说是一间密室。
设计的很巧妙,门的设计跟书架的木板是一样的材质和颜色,若是不仔细看,就是书架。
静室只有七八个平米大小,四周堆放着一圈的书籍,地上是木地板,中间铺着一个毛毯,毛毯上放着一个茶几。
两人隔着茶几面对面趺坐,李焯亲自给贾琮倒了一杯茶,然后才开口说道:“这次的事情,有些凶险。尽管那个谣言对李滳的杀伤力很大,但父皇依旧继续让他担任此次增援高丽自愿军的后勤总管。另外,现在很多人都认为传播谣言的人是我,或者我这边的人,这对我的声誉也有不小影响。奇怪的是,无论是父皇还太上皇都没有找我过去质问这件事,这让我心里还很不安。他们跟其他人一样应该也都在怀疑我,但又装作好像没怀疑我,也没有找我去问。你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贾琮这才明白他这次找自己了的目的,这件事他若是借助系统,当然很快就知道了。不过,他觉得没有必要浪费这点咨询费。
“这事情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他们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件事是你做的。他们怎么来质问你?另外,就是他们都很看重你。若是没有证据就直接找你过去质问和训斥,那就表示不重视或者说不在意你的个人感受了。”
“他们没证据,我倒是知道的。不过,真的像你所说,他们都很重视我在意我的感受,是真的吗?”
“这是自然。”贾琮点头道,“实际上,你一直都是他们最看重的接班人。大皇子固然优秀,但他比起你来还是差了一点。但他们当然也有自己的顾虑。”
“什么顾虑?”李焯追问道。
贾琮迟疑道:“这我还是不说了。说了,对你反而不好。而且还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李焯当即一脸正色道:“你放心说吧。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怪罪你的。何况这里就只有你我二人,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贾琮这才又故作犹豫了一阵后,才说道:“我觉得皇上和太上皇一直没有下决心立你为太子,最主要的担心还是外戚干政这四个字。你的母妃是镇国公的亲妹,而镇国公牛家如今掌握一定的军权,若是将来你登基,他们可能害怕你受制于你母妃和镇国公。相反,本来大皇子那边母妃早逝,母妃娘家也没什么可以依靠的,反而可能还受皇上和太上皇看重。只是因为毕竟大皇子还没有拿得出手的功绩,在朝中也没有太大的威望,而你一直从小就有神童之称,去年更是因为与我一起救回来数千大坤子民,而在朝野上下赢得很大的名望,在那时你在朝野上下的影响力,等于是宣判你就是唯一的太子合适人选。
那时我想皇上和太上皇心里面都是在左右权衡犹豫不决的。原因就是殿下你的母族势力太强,外戚过强,对大坤对你们李氏皇朝无疑是个很大的威胁。
但这次要派军增援高丽的时候,大皇子极力争取。皇上最终同意了他的请求,让他出任自愿军的后勤总管。我想这个任命等于就是宣布,大皇子将会被立为太子,将来继承大统。等到自愿军大胜而回,就是他被立为太子之时。
在这点上太上皇也没有反对,其实也就等于默认了。所以,我们这次利用谣言直接破去大皇子的立太子的希望,便没有做错。不然,等他出征鲁东,大胜而回,殿下你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到那时,即便再有这样的谣言,也无济于事。因为有着战胜北蛮的军功,而我们大坤朝野上下最看重的就是这点。谁要是能够打败北蛮,有能力保护这大坤社稷江山,谁就能获得最多的支持。
北蛮这两百多年来一直在时刻威胁着我们大坤,曾经更是有过侵略我们大坤,在我们大坤大半国土上肆意践踏和杀戮的历史。而且这段历史才过去了几十年,很多当年被北蛮侵略的百姓都还记得很清楚。
再加上大皇子是长子,皇后娘娘将他养大,勉强算是皇后的儿子,这就是正统了。可以说,到那时,他就铸成了金身,这些流言蜚语就完全伤不到他了。”
李焯听完贾琮这番话,脸色几度变化。好一会儿后才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很对。其实我也隐隐猜到了这点,我母妃的母族势力强,是我的优点也是我的缺点。父皇和皇爷爷应该正是忌讳这一点,才迟迟没有下决心立我为太子。不然,为何父皇登基等快十年了,太子之位还是迟迟没有确立。他们若是早就属意我的话,就不会如此犹豫不决了。”
说到这,李焯语气不由低落起来。以前,李焯公认为太子的不二人选。李焯想当然的也这么认为,但随着他一年年的长大,如今已经12岁了,天资聪颖,性格沉稳。不仅他的太子之位还是没着落,后宫的皇后之位也一直悬空。
已经十年了,他和他的母妃也就是牛贵妃都不能再进一步。若是父皇和皇爷爷真属意他为太子人选,即使不马上确立他的太子之位,但也可以将他的母妃扶正,成为皇后。
但正因为皇后的位置非常敏感,而他又刚好是牛贵妃这位皇宫中唯一一位皇贵妃的儿子,若是牛贵妃成了皇后,也就差不多等于宣布他唯一的儿子就是将来的太子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毕竟上一任太子妃后来追封的皇后,便没有留下子嗣。
只是牛贵妃跟李焯一样,母子两一直迟迟没有被扶正。
其实,朝中不少人已经看出了一些苗头,只是毕竟事无绝对。直到大皇子即将做为自愿军后勤总管出征鲁东,这些人便都确定了。太上皇和皇上其实属意的太子人选就是大皇子。
本来按照太上皇和皇上心照不宣的计划,等到大皇子挟胜而归,那么就是立他为太子的最好时机了。会显得名正言顺,理所当然。
结果这大皇子克父克母的谣言却是突然爆发了起来,让太上皇和皇上心中震怒,却也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谣言这东西,在这古代还是很有杀伤力的。尤其是克父克母这点,有关孝道,更是大家都非常看重和忌讳的事情。
所以,这则谣言一出来,对大皇子的打击是相当之大的。他们两人当然都想到了是李焯这边出的手。而且很可能就是牛家人。
只是他们没有证据。也不可能进行惩治。何况到了现下这种情况,他们又开始犹豫起来了,让谣传“克父克母”的大皇子担任太子是不是真的最合适。
正是因为这份犹豫,才让他们迟迟没有将李焯叫过去训斥或质问。因为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训斥和质问李焯。因为李焯有可能还是他们的太子。
贾琮将自己的这番理解告诉了李焯,李焯脸色复杂,呆坐那里一言不发。贾琮暂时也没有管他,自顾自的喝茶。
他没有通过系统去咨询。只是将自己的一番理解和想法告诉给了李焯,这只是出于对朋友的一种帮助吧。倒也没有其他想法。
对于夺嫡,贾琮真的不是很在意。尤其他现在还等于控制了大皇子,因此若是让大皇子当上太子,将来成为皇帝,反而更加有利于他和贾氏一族的荣华富贵。他甚至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至于李焯将来当太子当皇帝的,其实也不一定就能给他想要的一切。友情什么的,对皇帝和臣子来说实在不牢靠,也不靠谱。现在他还是皇子,还可以跟贾琮平起平坐,但将来他成了太子后,就跟皇子的地位明显不同了。到时候,出于君臣礼节,贾琮就不可能跟他现在这般随意交谈,平起平坐了。
即便李焯到时候不会在意,但时间久了,肯定不好。至于将来他当了皇帝,成为寡人,两人更加没有平起平坐的可能。
到了那时,两人就不可能是朋友。贾琮可能会感觉很别扭,甚至李焯也会觉得别扭。毕竟他不可能将李焯也给用生死符控制了。
相反,大皇子如今被贾琮变相控制,而且两人以前也没啥交情,将来他当了皇帝之后,贾琮也我必要给他面子。继续控制他也没啥心理负担。
只是以目前这个形式,大皇子想要翻身,就必须得到皇上和太上皇两人一力的支持才行。不然,他真的就没有什么机会夺嫡了。
贾琮的一杯茶都喝完了,李焯才又突然开口问道:“那么现在父皇还是同意让李滳继续担任自愿军的后勤总管,是不是表示他和皇爷爷还是属意他为太子人选?”
贾琮很诚实的点头道:“是有这个可能。若是他们两人一致坚持的话,等到自愿军得胜而回后,他们应该还是会立他为太子的。到那时,朝野上下,对于此番谣言当然就不会太在意了。”
李焯满脸忧色和颓败的说道:“难道我就这么坐以待毙吗?你还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办法当然还是有的。若是贾琮有心帮忙,直接弄残大皇子就是了。那么李焯就只能是皇上和太上皇的唯一选择。毕竟六皇子实在太平庸了。
但贾琮不可能这么做,首先没有这个必要,其次就是他和李焯的有请还没深厚到士为知己者死的地步。他要是弄残大皇子也是有着很大风险的。
“若是连这个谣言都不能动摇的话,那我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贾琮摇摇头说道。
李焯目光闪烁,沉吟了良久后,才缓缓说道:“你觉得若是自愿军大败而回,他们还会坚持将太子之位给他吗?”
贾琮闻言目光不由微微一缩,直接摇头道:“自愿军若是依照我之前说的计策来,是不可能输的。毕竟北蛮的水军完全不是我们大坤的对手。何况,他们的海岸线非常长,不可能做到全面防守。我们大坤这边要做的就是首先寻机歼灭大坤为数不多的水军。而后他们的海岸线,就是我们自愿军来去自如的地盘了。除非,自愿军被集中在一处,然后冒进到北蛮预定的埋伏圈。不然,按照我之前提出的多头并进,袭扰为主的作战方针,是不可能被对方击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