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击重拳打在身上，这已经数不清是他第几次挨揍。

除了杂碎，混蛋，那些人好像也想不出什么新的词语。

两只手被死死摁住，两只脚腕被紧紧拽住，他像一只被晒干的壁虎难看地贴在地上。

脸被地上的沙砾磨出血印，但罗凡渡的眼睛依然不改方向，一动不动的盯着不远处的尤芳。

她就那么坐在高处看着，每打在自己身上一拳，她就会夸张的做出表情，好像在替他心疼。

但更像是看戏！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握紧拳头，咬紧牙关，用上全部力气，罗凡渡努力挣脱——

“这小子又发疯了！都给我摁住了！”

周围的人有些慌张，他们五个人还摁不住一个半残血！

从嗓子里发出闷闷的怒吼，像是一头发怒的老虎。

罗凡渡盯着尤芳，拳头捶地，脖子上暴起的青筋，粗重的怒吼，他硬是靠着一股蛮力冲开束缚四肢的障碍，从地上爬了起来。

面对站起来的罗凡渡，五个人谨慎的围着他，却没人在敢靠近。

他是个疯子，街上的人都知道住在破庙的那个罗凡渡发起疯来有多吓人。

罗凡渡看着尤芳，看着她脸上夸张又做作的表情，慢慢凝成一个轻蔑的笑……

噗——

罗凡渡的眼睛终于收了回来，慢慢低头，一柄匕首捅入右腹。

先是觉得衣服被打湿，有些发冷也发黏，然后逐渐感觉到腹部传来撕裂的疼痛，由一点慢慢蔓延全身，接着无限放大。

原来，她是看到了这个……

捅刀的人喘着粗气，握着刀柄的手有些发抖，“是你自找的！你偷我的银子，你就该死。”

罗凡渡看着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剧痛，道：“与其找我要银子，不如问问你身边的这些人。”

目光缓缓扫过，没有一人敢与罗凡渡对视。

捅刀的小子像是不断在给自己壮胆，扬高了声音道：“你就只会挑拨，都是因为你，街上那些人是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都忘了我才是街上的老大！”

冷漠的扫了眼他，罗凡渡道：“他们不承认你，那是因为你没本事。”

“我没本事？”

捅刀的小子明显被这话刺激到，双眼越来越红，呼吸越来越急促，抽出刀子，恶狠狠道：“谁死谁才没本事！”

向前猛冲，匕首先一步向外送出。

罗凡渡一把抓住，反手一扣——匕首掉在地上。

手腕被抓的生疼，捅刀的小子大吼一声，“还愣着干嘛，等他回过头来杀你们啊！”

周围人这才反应过来，一拥而上和罗凡渡扭打起来。

一对五，罗凡渡打的吃力，却也没落太多下风，直到有人从后偷袭。

生生挨了一闷棍的罗凡渡，这才摁着肚子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半跪在地。

都伤成这样，还撑着，如果他今天不好好教训这小子，以后自己还怎么服众！

捅刀的小子捡起地上的匕首，瞪着已经充血的眼睛，冲着罗凡渡的胸口便要刺去——

“等等，位置不对。”

捅刀小子看着自己的手又一次被人握住，听着脑袋上面传来的声音。

罗凡渡虚弱的抬起头，尤芳正笑着看他，握着那双举着刀的手，对准他的胸口。

“刀尖要向上五寸，才能捅进心脏正中。”

捅刀小子只能感觉到刀尖慢慢上抬，移了多少他也不知道。

这一次再多的冲动也没办法驱散从他从骨子泛出害怕——他不想动，可他的手根本不听他的！

尤芳找好角度，然后放开手，像是鼓励道：“这回位置对了，可以动手了。”

咽了咽口水，屏住呼吸，捅刀小子举着匕首对着罗凡渡，看着站在罗凡渡身后一脸笑意的尤芳，手抖个不停。

是魔君，魔君在看着他……

“还等什么呢？”尤芳扬起嘴角，轻轻一问。

这一问，压断了心里绷着的最后一根弦。

他不敢，他根本不敢！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地痞，他会骗人，会吓唬人，他根本不敢杀人!

捅刀小子扔掉匕首，带着人连滚带爬的逃出街角。

捡起地上的匕首，尤芳一脸可惜道，“杀人怎么能没有决心呢？这一点上你比他强。”

罗凡渡一直盯着尤芳，这么强烈的戒备尤芳自然知道，不过她并不在意。

看了眼罗凡渡血流不止的伤口，尤芳提议道：“再有一炷香，你身上的血就会从你肚子上的那个窟窿流干净，要不要我救你一命？”

“不需要。”

这么果断的拒绝，让尤芳有些意外。

“自己的命，都不努力一下，我要救的人，一定会救活。”

“我不需要——”罗凡渡对上尤芳的眼睛，重申回答。

尤芳看的出，他是真的不想要自己救他。

就这么放弃自己的活路？尤芳不信，陈醉找的人绝不会是心软的人，他那晚能活着从那条小巷里出来，就说明他比谁都想活着！

所以他拒绝的原因，是因为他够聪明。

满意的笑了笑，尤芳道：“既然猜到了那我就挑明说，我救你一命，你帮我做件事。”

“帮魔君做事，只怕还要搭上性命。早晚都是死，那我不如早死早投胎。”

“如果你够厉害，说不定能活着。”

罗凡渡冷笑一声，没有回答，捂着伤口，拖着快要没知觉的腿，一点一点向主街走去。

忽然，膝盖被什么击中，罗凡渡直接倒在地上。

伤口撕裂，痛的他眼前发黑。

尤芳手里捏了块小石头，慢慢悠悠道：“小孩儿嘛，总有几分傲气，不喜欢受制于人。那不如我在说明一下，本人身为现任魔君，对你今天要偷几两银子，明天喜欢哪个姑娘，根本不感兴趣。

我只要求你完成一件事！其他什么金银财宝，权力名声，甚至当个皇帝我都可以答应。只要你做成那一件事！”

“我不要那些”罗凡渡看着尤芳，沉声道：“我要你教我修魔。”

尤芳一愣，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这些年在她和陈醉的英明领导下，魔族的名声可是日益败坏，仙门，凡人，有时候连同妖族对魔族魔修都有几分厌恶，说是人人喊打也不过分。

今天竟然碰到个主动修魔的，倒是稀奇。

“小子，想清楚，这年头修魔可不比修仙的讨喜，更何况你是个凡人，修不好说不定那天就炸掉了。”

“修魔修仙都是练本事，只要足够强，谁都不比谁高贵。”

漂亮！这话对她胃口。

尤芳一笑把罗凡渡背在身上“走吧，找大夫救你小命去。”

“等一下，你还没说要我做什么？”

尤芳背着罗凡渡，一边走，一边回答。

“——我要你，杀了云处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