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忙活了大半个小时终于修复完毕，顾老头长舒一口气道。

赵客从车床上起来，胸口的凹陷被复原大半，原本凹凸不平的弹痕用一层装饰涂料填平。

他从腰带中取出现金，数了700块钱递过道：“不多不少，公平交易。”

顾老头验明真伪，收起道：“你这具义体有很大的改进余地，要不要加强下？”

看到赵客还有很厚一叠现金，他不禁动了心思，主动招揽生意。

今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需要尽快替小皮球多攒一点儿钱。

“怎么改？”

顾老头经验丰富，没怎么思考直接道：

“双腿正面可以改成斧刃，双肘可以加装刺角，胸口正面覆盖菱形护甲……机械体本来就应该是战斗机器才对。”

赵客心中一动，想到不如趁此机会让顾老头准备替换的义体。

他看了看店铺中各种义肢和外骨骼，道：“这具铁卫三型太过老旧，你能不能装一具更好的？”

“不行，没有准入密码你不能更换义体组件。只能在外层装甲武器上改动。”

“那个不用你操心，你只需要组装。”

顾老头有些心动，但最后还是放弃道：“铁卫三虽然老旧，但毕竟是大公司的品牌货。我这里都是些杂牌子，比不上。”

“那帮我装一具备用义体，偏向敏捷型的，到时候我要带回公司。”

“预算多少？”

赵客又数了5000块递过，道：“五万以内。这是定金，你先出个设计框架出来。”

“行。”

赵客和顾老头对话时，提到“准入密码”、“警戒程序”时，沃铁矿业的一台电脑上接连亮起红色提升灯。

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员工看到提示，从头观看完视频片段后，取出一份档案标注：

“54号触碰危险词第1次，可疑程度为低档，通报直属经理悉知。”

赵客站在维修铺门口等候阿丁，顾老头整理车床上工具是突然定住。

只见原本赵客躺过的右侧留下一条划痕字迹：“自由”、一个双向箭头、“未来”。

自由、未来，顾老头呆站在原地，回想起刚才赵客递钱时说过的：“不多不少，公平交易。”

当时他还在想修个义体算什么交易，现在看来赵客指的是这行字。

在原地站了很久，顾老头用一把锉刀磨去那行字迹，继续整理工具。

一直到天色很晚，阿丁才独自过来。

他喝得醉醺醺，嘴角挂着一丝笑容道：“差点把你给忘了。走，小蔷还在家里等我。”

赵客摇了摇头，上前扶住他朝工厂方向走去。

路过一处铁皮包木房间时，赵客停住道：“刚好路过这里，进去拜访下程博学。”

实际上，他特意扶着阿丁绕了远路才经过这里。

阿丁摇着身子道：“干嘛非得今天，明天再过来。”

“来都来了，你在这里等下。”

说完赵客把阿丁放在门口台阶上，让他靠着铁皮坐好。

“快点。”阿丁软着身子嘟囔了一句。

两个人在门口弄出的声音不小，一个面色枯黄的女人拉开门道：“你们是谁？来干什么？”

“程博学在吗？”

女人让开一些，程博学摇着轮椅露出脑袋，他看到赵客立即道：“领导，你怎么来了。”

“路过，方便进去坐下吗？”

“方便，当然方便。”

赵客独自进去房间，除了程博学和女子外，房内还有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孩。

“慧儿，带孩子去楼上，我们谈些事情。”

女人十分拘谨地朝赵客躬了下身子，拉着小孩从隔壁房间的铁梯子爬上二层。

赵客坐在椅子上，程博学略作犹豫还是倒了一杯水放下。

“我过来是想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说肥肚和冯龙熟悉，我也不会盯上肥肚。”

“这是我应该做的。”

“现在还没有找出肥肚杀冯龙的原因，你还有没有其他线索？”

程博学苦笑一下，摇头道：“他们之间的恩怨，我不清楚。”

赵客微微低头，把视线对准程博学仅剩十厘米左右的大腿根，道：

“人为财死，我怀疑他们是为了一笔钱才痛下杀手，你觉得呢？”

程博学把身体向轮椅上挪了挪，勉强笑着道：“我不清楚。”

赵客点了点头，取出一百块钱道：“上次你帮了我，这是酬劳。以后想到其他可疑线索，随时来找我。”

说完他站起走到程博学身前，递过那一百块钱。

程博学赶紧伸手去接，不过赵客的手却从旁边擦过，把钱放在他残存的大腿上方。

在赵客金属手指的按压下，程博学的大腿剩余部分没有一点血肉该有的弹性。

赵客盯着程博学的双眼道：“替我做事，不会让你白忙的。”

“多…多谢领导。”

如果赵客没有猜错的话，程博学和冯龙、靶子他们是一伙儿的。

三个人冯龙是头领，负责安排和销赃；靶子负责开采；程博学负责把品质好的软泥铁矿石带出工厂。

隐藏矿石、骗过检测，程博学靠的就是两条断腿。

赵客观看事件发生前后，很长一段时间的检测录像，冯龙、靶子都没有什么异常。

只有程博学，在靶子死之前，他经过人工检测时会刻意抬起屁股，让剩余的大腿部分悬在空中。

而在靶子死之后，他经过人工检测时端坐轮椅上不动。

检测的员工怎么也不会想到，在距离检测仪器不足二十厘米的地方，程博学的大腿内藏着满满两腿矿石。

……

和赵客预料的一样，程博学剩余的大腿内部早已掏空。

近一年来，他和冯龙、靶子配合着偷出不少上等品质的软泥铁矿石。

若不是出了意外，肥肚知道了他们的秘密，只需要再过一年他就攒下足够的钱换腿。

当天夜里，程博学躺在床上辗转发侧。

被赵客看出底细的恐惧、有棋差一招的不甘、还有殊死一搏的冲动……

折腾了大半夜，他才开始思考，为什么赵客没有抓他？

程博学躺在床上，开始回忆赵客说过的每一句话，到最后只剩下一句在脑海中反复回荡：

“替我做事，不会让你白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