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闲车厢中，夏旷用床单、被罩分隔出几个铺位。

阮兰有孕在身，夏旷主动把自己的单人休息室让出来，和众人一起呆在车厢。

赵客坐在书架边，拿着一本名为《百大城市游记的书本翻看。

经过夏旷的询问，大家对彼此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

虽然无法判断出谁是凶手，但是两个最受怀疑的人已经被孤立出来。

一个是周瓷，她独自坐在角落玩着电脑。

另一个就是赵客，他分析完众人的回答，在心中确定几个嫌疑对象，回过头观察众人时，突然意识到他也被其他人排挤。

每个人都和他保持尽量远的距离，从不与他对视，而且他的铺位周围只有夏旷一人。

列车依然缓缓前进，旅途的乏味渐渐冲淡了人们心中的恐惧。

几个人已经开始互相聊天，于凡理、卓天耀、马锡经常坐在一块打牌，丁艳艳也开始去找阮兰聊天。

赵客已经完全被那本游记吸引，进入地星后发生的异变远比他认为的多。

书中提到在北部有个城市，人类受不知名辐射影响基因产生变异，有的长出四条胳膊、有的长出六条胳膊。

赵客不由得想到青蛙，在工业时代受到污染的地方，很容易找到变异的多肢体青蛙。

想不到现在人类也变成了青蛙一样的生物。

“列车长，还有多久能到南川市？”丁艳艳不耐烦地声音突然响起，把赵客从书中惊扰出来。

“三天左右。我们还没有离开冰鬼控制的区域，晚上必须停下隐蔽。”

“我受不了了，我要回房间。”

丁艳艳直接站起来，拉着卓天耀撒娇道：“天耀，我们回去好不好？”

卓天耀笑着站起道：“行，回去休息。两天没洗澡身上都掉泥了。”

夏旷赶紧道：“卓先生，只剩下三天路程，稍微再忍忍吧。”

“我们又没有杀人为什么要忍？”卓天耀揽过丁艳艳的腰肢，瞥了赵客一眼道，“你把那些有嫌疑的留在这里不就行了？”

说完他就带着丁艳艳朝房间走去，丁嘉也起身跟了过去。

“这……”

夏旷有些左右为难，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阻拦。

车厢里已经死了一个人，要是再惹得顾客不满被投诉，他一定会被辞退。

书架前赵客看着三个人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期待。

如果那些电影没有拍错的话，下个死的就是丁艳艳，而且卓天耀多半也会被她牵连，做一对儿亡命鸳鸯。

看到有人带头离开，于凡理站起道：“夏车长，我妻子住在这里实在不方便。不如我们返回房间，由你们送餐过去，可以吗？”

夏旷看着剩余的人，考虑了片刻，道：

“好吧。你们都呆在房间，我留一个列车员守在房外过道。另外食物会在固定时间送到房间。”

“好。麻烦夏车长了。”

于凡理去通知妻子阮兰，马锡收起电脑朝房间走去。

夏旷安排两个列车员轮流值班，厨师按时送饭。

休闲车厢中只剩下赵客、周瓷，两人留在原本的位置都没有回房的打算。

夏旷看着两人，问道：“赵先生、周女士，你们要一直留在这里吗？”

周瓷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有听到一样。

“是的。”赵客点头道，书架旁就有充电接口，其他人走了他更加清净。

……

赵客乘坐的列车在冰原上缓慢前行时，秩序维持会的成员终于抵达沃铁矿业大厦。

201办公室，人事专员孟敏进入房间道：“杨总，这是近半年来公司的违约合同。七份是公司纠纷，两份是员工违约。”

办公桌后，白发苍苍的年迈女士接过文件道：“你先出去。”

“好的，杨总。”

离开前孟敏好奇地看了一眼，坐在桌子对面的秩序维持会成员。

一个年轻的男人，身材壮硕和公司的安保人员没什么分别。

发型特殊一点，他留着披肩长发。

另外身上的制服很好看，黑色主体用一些银色金属装饰，风格严肃、线条冷硬。

办公室的门重新关上，杨总看着对面的年轻人长叹一口气道：“常义，恐怕她不会想到，我们是同龄人。”

“如果当初你和我一起离开，你也可以加入维持会。”

杨总摇了摇头，道：“我做不到。在飞船中孤苦一人生活数十年，到头来只有十分之一的机会，我宁愿永远留在这里。”

“可惜，有些东西哪怕是用生命去换也值得。”

常义说话时用空洞洞地眼神看着前方，好像那空无一物的空间中藏着什么有趣的东西。

杨总不由得问道：“告诉我，那是什么东西？值得用生命去交易。”

常义凝神看着昔日的恋人，看了很久后他伸手在空中抓了一下，道：“我抓住了什么？”

杨总皱起眉头，道：“空气？”

“不，阿菲。这是一团流动的液体。”

常义说话时，眼神中有困惑也有痴迷，杨菲心中莫名地产生一些恐惧。

看着完全陌生的昔日恋人，杨菲涩声问道：“什么意思？”

“也许我们以前认识世界的方式是错误的，也许这一切都是液体。包括这栋大楼、你、我、还有我们生活的星球。”

“我不懂。”

“或许我们人类只是一团比较稳定的液体，现在整个宇宙都坠向寂灭漩涡，正是因为漩涡处在最低点。”

杨菲沉默了很久，道：“这就是你在飞船中，闭关二十多年领会到的东西？”

常义眨了眨眼睛，又恢复了普通人的模样，点头道：“是的。我打开了自己与其他液体之间的边界。”

又是液体，杨菲不再试图理解对方，转移话题道：

“这里有个员工是机械体，他已经消失两个多月了，你准备怎么找到他？”

常义笑着道：“水过留痕，凡是他经过的地方一定会留下痕迹。只需要沿着‘水迹’走，就可以找到他。”

一边说着常义伸出右手，轻薄的白雾从毛孔渗出，最后汇聚从一团白色水流。

常义的双眼也变成两汪液体，他取出赵客签订的那份合同，挥手道：“看到了吗？这就是他留下的‘水迹’。”

白色水流流向赵客亲手写下的名字，然后字迹慢慢溶解汇入水流中。

在杨菲看不到的空间中，整个空间都充满各种丝线，常义汇聚出的水流已经通过字迹扯住其中一条。